薄雾翻涌的速度突然加快,腐甜的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林尘喉间发紧,刚要抬手捂鼻,脚底下的青石板"咔啦"一声裂开,细碎的石屑像活物般往他裤脚里钻。
"看石壁!"岳山的唐刀嗡鸣出鞘,刀背直指上方。
林尘抬头,那些苏醒的符咒正泛着幽蓝微光,纹路如蛇群游移,在石壁上拼出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渗出银白光芒,像根无形的线,将众人脚下的雾气都扯成了螺旋状。
"是空间重组。"苏璃的骨玉在掌心发烫,朱雀胎记跟着一跳一跳,"和之前的源初之地不同......"
话音未落,善逸的雷弧突然炸响。
少年抱着头蹲下去,发梢的电光乱蹿:"有、有声音!
像好多人在耳朵里说话......"
林尘屏息细听。
果然,嗡嗡的杂音里浮起几句清晰的话,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脑仁:"你真的准备好成为终结者了吗?执念未断,何谈终结?回去吧,回到阴影里......"
柳清风突然按住林尘肩膀。
老者的掌心凉得惊人,眼底却燃着少见的锐光:"这是'心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醒什么,"源初之地的终极试炼场,专啃武者的道心。"
"试炼场?"岳山收刀入鞘的手顿住,"那我们......"
"只有被选中的人能进。"柳清风松开手,后退两步,衣摆被雾气掀起,"他必须独自面对。"
林尘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望着石壁上旋转的漩涡,忽然想起系统空间里初代火影的话——源初之地,从无终点。
原来所谓的"终点",是要自己撕开最后一层伪装。
"林尘。"苏璃的手覆上他手背。
她的灵力裹着温度渗进来,像团要化不化的糖,"我能感觉到......这些雾气在吸你的情绪。
愤怒、不甘、对过去的......"
"我知道。"林尘反握住她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他看见苏璃右眼的朱雀胎记闪过一道红光,"但总得有人去把那笼子砸了。"
善逸突然跳起来,雷弧"滋啦"一声窜到两人中间:"我、我用雷之呼吸帮你开路!
虽然我很胆小,但善逸我啊——"
"没用的。"柳清风打断他,"心渊只认本心。
你带再多助力,也不过是另一个执念。"
林尘松开苏璃的手。
他能感觉到,某种滚烫的东西正顺着血脉往上涌——是"武心"印记在发烫。
这次不是野兽挠笼,而是有个更沉稳的声音在说:该看看笼子里到底关着什么了。
漩涡突然发出尖啸。
林尘被那股吸力扯得踉跄,等再站稳时,四周的景象已经天翻地覆。
青石板变成了褪色的水泥地,薄雾凝成了雨丝。
他站在老巷子里,墙根下堆着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头顶晾衣绳上飘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小林子!"
熟悉的声音从巷子尽头传来。
林尘的呼吸陡然一滞——是父亲。
四十来岁的林父穿着旧汗衫,手腕上系着他教拳时用的红布带,正蹲在地上给小林尘绑护腕。
"拳套要贴紧,不然出拳时容易扭到腕子。"林父的声音带着笑,"记住了,拳头是用来保护的,不是用来泄愤的。"
小林尘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星子:"那爸爸的拳头,是用来保护我和妈妈的吗?"
"当然。"林父揉乱他的头发,"等你长大了,也要用拳头保护想保护的人。"
雨丝突然变凉。
林尘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像陷在泥里。
他低头,看见脚踝上缠着暗紫色的锁链——和复制品的金纹锁链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沉,带着股腐烂的味道。
"叮铃——"
自行车铃铛响。
林尘抬头,巷口的路灯"啪"地炸了。
黑暗里,小林尘的笑声变了调,变成抽噎。
他看见母亲跪在地上,怀里抱着父亲,血从父亲胸口的刀伤里涌出来,染红了那根红布带。
"爸爸?"小林尘的声音在发抖,"你不是说拳头能保护我们吗?"
林父的眼睛缓缓闭上。他手腕上的红布带被血浸透,像团烧剩的火。
"骗子!"小林尘突然尖叫。
他抓起地上的板砖,朝巷口的几个黑影砸过去,"你们还我爸爸!
还我爸爸——"
林尘的喉咙发紧。
他想冲过去抱住那个发抖的小男孩,可锁链越缠越紧,勒得脚踝生疼。
雾气里又冒出更多身影:被黑帮追打的自己,在武馆里发疯般打沙袋的自己,复制品出现时眼底的暗紫咒印......
"你看,"腐烂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你根本没放下。
你所谓的'保护',不过是另一种恨。"
"住口!"林尘吼道。
他挥拳砸向最近的记忆碎片——那是十七岁的自己,正把挑衅的小混混按在地上揍,"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