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穹顶的裂缝里漏下的月光,将苏璃膝头那缕碎发照得发白。
她盯着那点暗黄,像是盯着最后一粒火星——林尘总说拳馆里的艾草香太浓,可此刻残留在血痕里的,分明是他身上那种混着汗水与草药的气息,正顺着她发颤的指尖往骨头里钻。
"他......真的还活着吗?"她的声音轻得像被风揉碎的蛛丝,骨玉在掌心硌出红印。
刚才扑向气墙时撞痛的肋骨还在抽疼,可更疼的是心脏,每跳一下都像被碎玻璃扎着,"明明刚才他的脉搏还在......"
"你比谁都清楚答案。"岳山的横刀倒插在碎石里,他背过身去,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
指节攥得发白,刀镡上的云纹硌进肉里——他想起三天前林尘在拳馆教他崩拳时的笑,说"老岳你这胳膊硬得像块铁,该松松了"。
现在那块铁正卡在喉咙里,堵得他喘不上气。
我妻善逸的雷纹彻底褪成了淡紫色,他还保持着擦血痕的姿势,袖子上沾了半块暗红。
刚才指尖触到林尘颈侧时那种诡异的抽离感还在,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拽着什么往地底钻。"那锁链......"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那锁链吸的不是命,是他的拳意!
我能感觉到,雷之呼吸在他血里发烫,可突然就......就被捏灭了。"
柳清风的白须被风掀起,他弯腰时,腰间那半块玉牌碰到了苏璃脚边的骨玉,发出清响。
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血痕,暗红色在他指腹晕开,像朵开败的花:"这不是终点。"他的声音突然稳了,像年轻时在武当山巅讲经的模样,"林尘进了镜界。"
"镜界?"善逸猛地抬头,虎牙在月光下闪了闪。
"介于现实与幻境之间的空间。"柳清风摸出怀里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当年我师父在终南山见过一次,说那是面镜子,照见的不是人影,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璃发红的眼尾,"是人心最不敢承认的自己。"
苏璃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林尘总说自己是"武痴",可上个月暴雨夜,他蹲在拳馆后巷对着父亲的旧拳套哭,说"我就是怕,怕哪天连拳头都护不住想护的人"。
原来最不敢承认的,是那股藏在暴烈下的恐惧?
"能回来吗?"岳山突然转身,刀镡上的血渍被他擦得发亮——那是刚才替林尘挡锁链时溅的,"镜界里的人,能回来吗?"
柳清风的罗盘"咔"地裂开道缝。
他望着祭坛中央那片空,像是看见某个年轻的身影正穿过血色雾气,拳头攥得咯咯响:"当年我师父说,能穿过镜界的,只有两种人。"他的目光扫过苏璃颈间若隐若现的朱雀胎记,又落在善逸袖中未熄的雷光上,"一种是彻底认清自己的,一种......"
"一种是被人拼命拽回来的。"苏璃突然站起来,骨玉在掌心烧得发烫。
她摸向胸口,那里贴着块温热的怀表——是林尘去年她生日时塞给她的,说"里面有我攒的惊喜,别急着看"。
此刻表壳隔着布料硌着心脏,一下一下,像在应和某种节奏。
风又灌进来,卷着祭坛角落的碎石打在苏璃脸上。
她望着那道蜿蜒的血痕,突然笑了,眼泪却砸在怀表上:"老柳头,你说的第二种人......"她弯腰捡起骨玉,指尖擦过上面新浮现的火纹,"我当定了。"
善逸的雷纹突然重新亮起,紫色雷光顺着他袖口爬向苏璃。
岳山握紧了刀柄,刀身上映出苏璃泛红的眼尾——那里的朱雀胎记,正随着她的心跳缓缓发亮。
柳清风望着罗盘上停止旋转的指针,忽然低笑出声。
他摸出最后半块玉牌,对着月光,上面新浮现的血字在夜色里发着光:"镜启。"
苏璃的手指停在怀表扣上,指甲盖泛着青白。
她能听见表针走动的声音,一下,两下,像极了林尘打拳时的呼吸。
"善逸。"她转头,眼尾的朱雀在月光下活了过来,"准备雷之呼吸。
岳山,检查刀鞘。
老柳头......"她扯下颈间的怀表,表壳在掌心裂开条缝,"借我你的罗盘。"
祭坛外传来狼群的嚎叫。
苏璃望着怀表缝里漏出的微光,那光里有林尘的声音,混着拳馆里的艾草香,轻轻说:"等我。"
她的指尖,终于按在了表扣上。
苏璃的指尖按在怀表扣上时,金属凉意顺着指腹窜进血管。
表壳"咔嗒"轻响的瞬间,一道淡金色的光雾从缝隙里涌出来,在众人头顶凝成虚影——画面里,林尘的父亲林战正站在他们此刻所在的祭坛中央,鬓角沾着血渍却笑得爽朗;他身侧立着个穿墨绿裙裾的女子,发间插着支骨玉簪,与苏璃掌心的骨玉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岳山的横刀"当啷"磕在石阶上,他弯腰凑近,刀镡上的云纹在光影里扭曲成乱麻,"林叔的脸我认得出,可这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