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们自作主张,调整了工序。说……说是为了‘优化作业流程,提高施工效率,降低无效能耗’,还给我递上来一份十几页的合理化建议报告……”电话那头的项目经理,语气充满了困惑和茫然。
江观渔:“……”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而且这团棉花里,还他妈的包着一堆科学道理和专业术语,让他根本无从发火。
江观渔挂掉电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张一向从容优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似于“茫然”的表情。
他想不通。
他明明下达的是一个简单粗暴的、不计成本的骚扰指令,为什么执行下去,会变成一个“科学、高效、人性化”的施工方案?
他把那份传真过来的,写得有理有据,甚至还引用了《建筑施工安全规范》和《城市环境噪声标准》的“合理化建议报告”拍在桌上,只觉得一阵荒谬。
他打电话去骂那个工头,工头却一脸委屈地跟他解释:“江总,我们这是为您着想啊!单纯制造噪音,不仅浪费油耗和机械损耗,还容易引起周边居民的集体投诉,到时候上面来个联合检查,勒令我们停工整顿,那才叫得不偿失!现在这样,我们活儿一点没耽误,还能博个好名声,这叫‘降本增效,精益求精’,是咱们集团一直提倡的企业文化啊!”
江观渔被这套话术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悖论。他无法指责下属“工作太认真”、“太专业”,因为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他亲手递出去的刀,还没捅到敌人身上,就被自己的刀手给掰弯了,还美其名曰:“这样更符合人体工学”。
“八嘎!”一旁的藤原敬二难得地骂了一句母语,他比江观渔更早地看透了问题的本质,“我们被耍了!那个陈明,他一定是用了一种我们不了解的手段,蛊惑了那些工人!”
“蛊惑?”江观渔冷静下来,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阴沉得可怕,“不,藤原先生,这不是蛊惑。如果是蛊惑,那些工人应该是怠工、破坏。但现在,他们是‘更积极’、‘更努力’地在工作,只是用了一种对我们毫无骚扰效果的方式。这比蛊惑,要高明得多,也恶心得多。”
他终于意识到,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泥腿子”。这个叫陈明的年轻人,他的思维方式,他的行事手段,完全超出了传统的商业竞争范畴。他就像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棋手,在你重兵压境的时候,他不去守城,反而跑去给你后方的伙夫上了一堂“营养健康课”。
这种降维打击,让人无力,更让人愤怒。
“看来,物理攻击,对他无效。”江观渔坐回沙发,重新恢复了那份冷冽的镇定,“硬的不行,我们就来软的。他不是靠那个园子里的水和鱼吗?我就让他的水变成臭水,让他的鱼,全都死光。”
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声音里再无一丝情绪波动,只有冰冷的指令。
“联系一下环保和水利那边我们的人,想个办法,查一查他景园上游的水源……对,就说接到匿名举报,怀疑有污染。另外,再去农科所,找几个‘专家’,写几篇关于‘高密度垂钓对鱼类生存及肉质影响’的科普文章,找几个大V,给我全网推送……”
……
与此同时,闲暇景园。
噪音的威胁解除,园区在闭园一天后,重新开放。
之前的“劳军”事件,不知道被哪个工人用手机拍了下来,发到了短视频平台上。视频里,陈明温和地笑着,给工人们递水发饭,背景是轰鸣的工地,标题是【神仙邻居!被我们吵到闭园,还给我们送饭!】。
这条视频,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火了。
评论区里,画风出奇地和谐。
“这格局!我一个大老爷们都看服了!”
“本来还觉得远洪集团财大气粗,现在一看,跟人家闲暇景园的老板一比,简直就是个村口的泼妇啊!”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这叫‘我用素质碾压你’!”
“粉了粉了!就冲这老板的人品,以后我钓鱼只去闲暇景园!”
原本被江观渔搅起来的舆论浑水,被陈明这一招“四两拨千斤”,彻底净化了。不仅如此,闲暇景园的品牌形象,在原有的“好玩”、“有趣”之上,又被贴上了一个“有格局”、“有温度”的金字标签。
李强和魏国强看着网络上的风向,再看看园区里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多的游客,对陈明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总,你这招……简直是神来之笔啊!”李强在陈明的办公室里,激动地搓着手,“我本来都准备好了,带着我们钓协几百个老伙计,一人一个小马扎,去他们工地门口静坐示威的!”
陈明听得忍俊不禁,可以想象那画面该有多“壮观”。
“李老师,咱们是文化人,不能总想着打打杀杀。”陈明给他倒了杯茶,笑着说,“文明社会,要用文明的办法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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