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恍若流烟,转瞬即逝,舒玄身形矫健,宛如轻风掠过,携一卷满载秘密的密报,步入了祁王府那幽深静谧的书斋之中。
“王爷,柳三终于开口了!”舒玄的眼中,兴奋与冷冽的光芒交织,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此人初时坚如磐石,牙关紧咬,誓死不开口。然而,几经威吓,他便如同霜打的茄子,瞬间蔫了,将所知的一切如竹筒倒豆子般倾泻而出。约莫两月前,一名自称‘京城某位贵人门客’的中年文士悄然现身,以区区五十两纹银为饵,诱他编织一系列荒诞不经却又引人入胜的故事。这些故事的核心,便是围绕着我们祁王府小世子的诞生,要求情节越离奇越好,尤其强调‘天象异变’、‘非人间所能及’的奇景。那文士甚至还体贴地准备了几个故事框架,诸如‘紫气东来绕王府’、‘仙鹤翩飞献瑞祥’之类,让柳三依样画葫芦,在市井茶楼间大肆散布。”
“京城贵人门客?”云墨尘的眼眸如同鹰隼般锐利,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不曾逃过他的捕捉,“他可曾详细描述那人的相貌?又是如何约定的联络之法?”
“柳三回忆,那人身着文士长袍,面容平庸无奇,年岁约莫四十上下,言谈间偶尔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南方口音。”舒玄边说边递上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此乃根据柳三口述,由画师精心描绘而成。至于联络之地,则在城西的‘墨香斋’后院。柳三与那文士仅见过两面,一次是交付银两与故事框架,另一次则是流言四起之时,那文士又添了二十两纹银作为‘润色之资’,唆使他继续添油加醋,扩大谣言的影响。”
“至于‘墨香斋’,表面上是一家经营文房四宝的普通店铺,然而其背后,却似乎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周明安的某位远亲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舒玄的话语沉稳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人心上,为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又添上了一抹扑朔迷离的色彩。
“周明安?”云墨尘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名字,那是御史台清流派的中流砥柱,人称“铁面无私”,只是性情过于刚直,常在不经意间便被人当作了锋利的矛。“可有确凿的证据,能将矛头直指周明安?”
舒玄微微摇头,眉宇间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无奈:“目前,我们手中尚无确凿的证据。墨香斋的那位掌柜,不过是周明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侄,平日里几乎形同陌路。至于那位神秘文士,更是如同晨雾般消散得无影无踪,墨香斋上下,总共也不过见过他两面,此后他便彻底消失在了人海之中。这条线索……似乎又一次中断了。”
“中断了?”云墨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不,这更像是那狡猾狐狸的尾巴,藏匿得愈发隐秘罢了。从柳三,到墨香斋,再到那位行踪不定的文士,这条线索看似戛然而止,实则却如薄雾中的暗影,隐隐指向了都察院!周明安……他究竟是被他人当作一枚棋子,无辜卷入这场漩涡?还是……他本身就是那只潜伏在暗处,操控着一切的黑手?”
正当云墨尘沉浸在深邃的思绪之中,王府的长史匆匆踏入,一脸焦灼,步履间透露着不寻常的紧张:“禀王爷,宫中有急信传来。今日早朝上,都察院御史张清平呈上一道奏疏,言曰:‘近日市井间流言纷飞,言道祁王世子诞生之时,天际异象纷呈,紫气自东而来,充盈整个王府。此等妖言惑众之语,关乎皇家颜面,实为不祥之征。臣斗胆恳请陛下颁旨,彻查流言始末,以正乾坤,安抚民心!’”
张清平!此人竟是周明安心头之爱徒!
云墨尘的眼眸瞬间凝结,寒光闪烁,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冷峻。“以退为进”,此计用得着实巧妙!明面上,是请求皇上下旨彻查流言,意在维护皇家那不容侵犯的尊严;实则,却巧妙地将“祁王世子降生伴天象奇观”这一敏感话题,堂皇冠冕地推到了朝堂的风暴中心。
无论徽帝如何裁断,此话题一旦浮出水面,便等同于默认了流言的流传,更添上了一抹“官方背书”的色彩,无形中,将他的宸儿推向了舆论的惊涛骇浪之中!
云墨尘的声音沉稳而内敛,宛如深潭之水,静谧之下暗流涌动。“陛下对此事,有何反应?”他淡淡询问,每一个字都似精心雕琢,携带着不易察觉的锋芒。
长史低眉顺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恭敬:“陛下……彼时并未表露明确态度,仅以一句‘朕心已悉’轻轻带过,便令张御史告退。”他稍一顿,继续言道,“然而,朝会散去之后,陛下私下召见了周明安御史,二人密谈约莫一刻时光,至于所谈何事,外臣无从探知。”
单独召见周明安……
云墨尘转过身,背负双手立于窗前,目光穿透细密的窗棂,落在庭院之中。那里,小云翊正由乳母温柔地搀扶着,蹒跚学步,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稚嫩而又坚定。这一幕,却如利箭般穿透了云墨尘的心房,激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与杀意。这些人,竟敢将罪恶的黑手伸向这无辜的襁褓中的婴儿!他们利用流言蜚语为刃,裹挟朝堂舆论为盾,其心思之阴狠,手段之卑劣,简直令人怒不可遏,发指眦裂!
他缓缓转身,对身旁的舒玄吩咐道:“加派人手,二十四时辰不间断监视周明安、张清平,以及与他们交往密切的官员。彻查他们近期的奏章草稿、书信往来、银钱账目!尤其是……要查清他们与宫中哪位娘娘、哪位皇子有所勾结!”他深知,仅凭几个御史,绝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挑战皇权的底线。背后,必然隐藏着更为强大的推手!
“此外,”云墨尘的声音冷冽而坚定,“让府中管事传出话去:祁王府小世子体弱多病,急需静养。自即日起,王府闭门谢客,非本王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世子!王妃亦需安心静养,暂不接待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