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快让我控制你的身体!你这样会死的啊!”
识海深处,小白的声音几乎在瞬间炸开!
她怎么都没想到,出剑的竟然是陈诺——
那一刻,她甚至都没察觉到丝毫杀意,仿佛那一剑本就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完成某种命运的编排。
“喂!严瑾!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真的慌了。
那声音前所未有的慌张。
她疯了一样在识海里大喊大叫,拼命地试图越过那道契约的界限,强行接管严瑾的身体。
但她办不到。
哪怕她是造化笔所生的笔仙灵体,哪怕她与严瑾之间早已心意相通,在没有严瑾放权的情况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白姐……”
血泊中,严瑾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这次,我……好像……真的有点累了。”
他躺在玉阶下,身下的血早已浸透了衣袍,鲜红像是他那一身婚服的延申一样顺着石纹慢慢蔓延开来,像一朵妖异的红梅,一点点绽放。
其实他还有一丝力气。
他明明可以将身体交给小白;明明可以唤出画中人,再搏一线生机。
可他没动,似乎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念。
那一剑刺穿的不只是胸膛,更是他心里那根最后的弦。
“要不……就这样吧……”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耳边的声音仿佛被水隔着,一点点变得模糊遥远。整个世界都像在向后褪色,变成一幅被洗过的水墨画。
可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听到了——
“瑾儿!瑾儿——别吓娘!”
“阿瑾!弟你快醒醒啊!!”
那是娘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颤抖;
那是芊芊的哭喊,像一把刀,直直刺进他的心口。
“芊芊……”
“娘……”
他喃喃低语,那两个熟悉的声音仿佛勾住了他残余的求生本能。
他试着动一动手指,想回应她们、想抓住那越来越遥远的声音。
但他的手指只是轻轻一抖,便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他的身躯再次瘫软,重重地陷入血泊中,唇角溢出的血沿着面颊滑落,染红了他半张脸。
他的世界彻底结束了。
听觉变得模糊,仿佛所有声音都被秋水隔开,一圈圈地向远处漾去。
眼前的一切也开始褪色,失焦,像是被墨水晕染的纸页。
严瑾的眼皮沉重如山,他拼命想睁开,哪怕再看一眼——哪怕只是最后一眼。
他想看到她们。
看到母亲的泪,看到芊芊的脸,哪怕……哪怕只是看到这个该死的皇宫。
可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视野被血色吞没,那一点点熟悉的光也随之崩解塌缩。
唯一还留在他眼中的——
是那抹大红婚裙。
风起,她的裙摆猎猎作响,如火般燃烧。
头顶的凤冠轻晃,步摇作响,她美得惊心,却也冷得彻骨。
是陈诺。
她手中握着那柄染血的细剑,依旧站在那里,仿佛整个金銮殿的风都绕着她打转。
她的眸光如冰,冷静,漠然。
大红婚裙下的少女美如天成,此刻却比厉鬼还要冷。
严瑾的心,在那一刻最后轻轻颤了一下。
然后,就彻底……停了。
——
大鸣湖上空,霞光万丈,两道身影悬于半空,如同仙神下临凡尘。
一人红蟒袍身,银白华发,正是宇轩公公。他立在空中,目光如刃,眉心紧锁。
他身旁,白衣国师负手而立,在他的脚下踏着一枚浮空棋盘,衣袂轻扬,宛若谪仙。
“你确定,气息源头在这湖心?”
宇轩公公冷声开口,语调尖细,却带着让人窒息的肃杀之意。
“不错。”白衣国师淡淡点头,声音沉静如风掠松林。
“半刻钟前,我在钦天台的灵枢盘上察觉天机波动。那气息……怕是已超法相境。”
宇轩公公的眼角微微一跳,脸色顿时变了:“你我皆是灵境三重的巅峰,再往上……就只剩‘化灵入道’那传说中的道境了。”
“可这等人物,怎会出现在这下界?”
白衣国师并未回应,他只是缓缓抬手,一枚黑白棋子浮现在掌心,旋转之间仿佛牵动天地气运、因果轮回。
棋子轻轻打转,如流星倒旋,他凝神片刻,终是收回指尖,摇了摇头。
“推不出来?”
“嗯。”他轻叹一声,“棋道重在谋局,非算术推演。勉强窥天,只会扰乱自身气机。”
宇轩公公眉头拧得更紧了些,眼中阴翳更浓。
“但好在,大阵阵眼无恙。若真有这样的人潜伏其间……只怕不是朋友。”
“阵眼安然,已属万幸。”白衣国师衣袖一拂,棋子化光散入虚空,“走吧,此地再查,也是枉然。”
两人最终未能查出分毫端倪,只能无奈离去。
但就在他们离开的刹那,大鸣湖水底,一幕静谧画卷般的场景,却正在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