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又一声。
粘稠的暗红液体,顺着林风微微颤抖的指尖悄然滑落,砸在静室冰冷光滑的玉髓地面上,绽开一朵微小而刺目的血花。声音在死寂里被无限放大,如同丧钟在灵魂深处敲响。
林风僵立着,视线死死钉在墙上那幅古画之上。烟云缭绕的山水之间,那座最高耸的孤峰绝壁,此刻清晰地印着一个暗红色的指印——那形状,那大小,与他此刻滴血的指尖,分毫不差!
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口!可那粘稠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从指腹的皮肤下渗出,汇聚,滴落。这血……从何而来?
“他 在 你 身 体 里”
玄机子那六个以生命书写的血字,带着无尽的怨毒与绝望,再次如同烙铁般烫进他的脑海。每一笔都像在撕裂他的理智。
这不是幻觉!
林风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门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他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冰渣,刺得肺腑生疼。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又猛地抬头看向画中那个血指印——它像一只冰冷的眼睛,隔着画纸的烟云,无声地嘲笑着他。
这具身体……还是他自己的吗?
惊疑如同剧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他强行运转体内磅礴的灵力,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刷过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丹田紫府!神识更是化作千万根无形的细针,刺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搜寻着任何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气息、一丝异样的波动、一丝潜伏的阴影!
灵力奔涌,浩荡精纯,毫无滞涩。神识扫过,骨骼如玉,血肉如金,经脉坚韧,丹田气海内,那枚凝聚了他毕生修为的本命金丹更是光芒璀璨,稳固无比。一切如常,完美得如同最上等的璞玉,没有丝毫被侵蚀、被寄居、被污染的痕迹!
没有!什么都没有!
汗水,瞬间浸透了林风贴身的里衣,冰冷的粘腻感紧贴着皮肤。灵力与神识的反馈越是正常,他心底的寒意就越是刺骨。玄机子绝不会在最后关头,以本命传讯仙符传递一个毫无意义的疯癫呓语!那血淋淋的警告,那画壁上凭空出现的、与他一模一样的血指印,还有这无端渗出、来源不明的污血……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恐怖的可能——那个“他”,就在这具看似完美无瑕的躯壳之内!以一种他根本无法理解、无法探查的方式存在着!
如同最狡猾的幽魂,潜藏在光明的阴影里;如同最致命的毒虫,蛰伏在健康的血肉中!
林风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幅古画。烟云飘渺,峰峦叠嶂,意境高远。唯有绝壁之上那一点暗红,如同画布上无法愈合的疮疤,刺眼而狰狞。他缓缓抬起自己仍在滴血的右手,伸向那画中的血指印。指尖距离画纸尚有一尺之遥——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排斥意味的灵力波动,陡然从画中逸散开来!如同一层无形的屏障,柔和却坚决地阻挡了他的指尖。指尖渗出的血珠,被这无形的屏障推开,悬停在半空,随即滴落。
林风瞳孔骤缩!这画……有禁制!而且这禁制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正是玄机子生前惯用的“云锁千山”之印!此印并非强力防御,而是以绵密柔韧着称,擅于隐藏自身,隔绝内外探查。玄机子为何要在自己静室的这幅看似普通的画上,布下如此禁制?
这画中,究竟藏着什么?这血指印,是触发禁制的引子?还是……禁制想要掩盖的东西本身?
正当他心神剧震,欲要强行破开这层禁制一探究竟时——
笃、笃、笃。
静室厚重无比、隔绝内外的石门,被轻轻叩响。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空间里。
林风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猛兽,眼中厉芒一闪,几乎就要本能地催动剑气斩向石门!但下一瞬,他硬生生压下了这暴戾的冲动。是谁?竟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接近这布满了重重禁制的盟主静室?是那个无处不在的“他们”中的一个?
他猛地一甩手,指尖渗出的血珠被无形的灵力震散,化为细碎的血雾,瞬间蒸发在空气里,不留一丝痕迹。同时,一股精纯的灵力拂过地面,那几滴落下的血花也消失无踪。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脸上所有惊疑、恐惧、暴戾的情绪尽数压下,只余下一片盟主应有的、深不见底的沉静与威严。那画中的血指印,依旧刺目,但他已无暇再看。
“进。”一个冰冷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条缝隙,浓郁的药草清香率先弥漫进来,驱散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一道素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青衣如水,身姿窈窕,正是药王谷谷主——花青萝。
她并未立刻踏入,只是站在门外的灵光流转处,微微欠身,姿态无可挑剔:“深夜冒昧叨扰,还望盟主恕罪。”声音依旧温婉柔和,如同清泉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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