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炎巨斧裹挟着摧城之势劈落时,陆醉川的后槽牙几乎咬碎。
他能清晰听见陈三那句"娘,我回家了"在耳畔炸响,小九冰凉的手还攥着他衣角,沈墨寒的惊呼被风声撕碎——这些声音像烧红的铁钉钉进他天灵盖,疼得他眼眶发酸。
"喝!"他猛地扯开腰间酒囊,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巴淌进领口。
城隍印在掌心发烫,金纹如活物般窜上手臂,玄色官袍在灵力暴涨中撕裂,露出底下染血的粗布短打。
这是他第三次在三日内动用城隍之力,眼角已经爬上细纹,可此刻哪顾得上什么衰老?
他将酒囊狠狠砸向地面,碎瓷片割破手背,血珠落进酒液里,在地面绽开猩红的花。
"镇!"陆醉川双手结印,城隍印腾起金光,在空中凝出半透明的法相。
那法相生着青面长须,腰间悬着判官笔,脚踩阴阳鱼,正是他觉醒传承时见过的城隍真容。
巨斧劈在法相胸口,黑炎瞬间吞没金光,陆醉川喉间一甜,鲜血喷在城隍印上。
法相的青面裂开蛛网纹,他咬着牙又灌了口酒——这是今早从醉仙楼地窖顺来的二十年陈酿,此刻倒成了救命的药。
"机会!"
沙哑的低喝从侧方炸响。
陆醉川余光瞥见叛徒首领的身影,那家伙原本该和大祭司并肩的,此刻却横刀挡在他与大祭司之间。
叛徒首领的刀是玄铁铸的,刀身缠着染血的红绸,与大祭司枯瘦如爪的手掌相碰时,迸出刺目的火星。
"你疯了?"大祭司的声音像刮过枯井的风,"你主子给你的好处还不够?"
"够不够的,总得先活过今天。"叛徒首领反手一刀挑开大祭司的衣袖,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片,"姓陆的,那黑晶核里锁着三十七个活人,我三天前在义庄见过他们的牌位!"
陆醉川瞳孔骤缩。
他想起方才爆炸后瞥见的婴儿轮廓——哪是什么婴儿,分明是被邪术炼成人彘的活人!
黑晶核根本不是什么能量源,是用活人祭炼的邪器!
"墨寒!玄风长老!"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布困灵阵!"
沈墨寒早有准备。
她的千年桃木剑插在地上,指尖快速结印,地面浮现出暗红的纹路。
玄风长老掐着法诀,道袍鼓荡如帆,袖中飞出七枚青铜镜,分别对准邪灵巨人的七处大穴。
困灵阵启动的刹那,邪灵巨人的动作明显滞了滞,黑炎巨斧劈在半空,带起的气浪掀翻了半堵断墙。
"它在挣扎!"林大侠提着九环刀冲上来,刀身震颤如龙吟,"这阵法最多撑半柱香!"
陆醉川没时间回应。
他踩着断墙跃上房梁,目光死死锁在邪灵巨人胸口的黑晶核上。
那东西正随着巨人的挣扎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嚎。
他摸出怀里最后半块桂花糕——是今早小九塞给他的,说跑堂时垫肚子用——塞进嘴里,甜腻的滋味让他精神一振。
"弱点在脚下!"
突然,他注意到邪灵巨人每走一步,地面都会闪过极淡的青纹。
那些纹路像锁链般缠在巨人脚踝上,与黑晶核的光芒遥相呼应。
陆醉川猛地想起叛徒首领之前说的"义庄牌位"——这邪灵巨人根本不是活物,是用活人怨气和地下的镇灵阵强行勾连的傀儡!
"小九!"他跳上瓦檐,对着下方比了个手势。
小九虽盲,却像能看见他似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耳朵。
她的判官笔在掌心转了个圈,笔尖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画起阵图。
盲女的动作极慢,却分毫不差,每一笔都精准落在青纹的节点上。
陆醉川知道,这是"无眼判官"的天赋——哪怕看不见,也能感知阴阳两界的脉络。
变故发生在阵图即将完成时。
邪灵巨人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胸口的黑晶核裂开蛛网纹,幽蓝光芒中,三十七个血人虚影浮了出来。
他们的手脚都被铁链捆着,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声音——显然早被邪术封了喉。
黑晶核的光芒暴涨,竟将那些血人虚影吸了进去,每吸一个,邪灵巨人的体型便膨胀几分。
"不!"陆醉川扑下去要拉小九,却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
他咳出一口血,看见黑晶核里的血人只剩最后三个,邪灵巨人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漆黑的鳞甲,原本的岩石外壳纷纷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肌肉。
"来不及了!"玄风长老的青铜镜碎了三面,他捂着心口后退,"这是要彻底唤醒......"
"醒你娘的!"林大侠的九环刀砍在邪灵巨人腿上,火星四溅,"老子今天就算死,也要剜它块肉!"
刀光闪过的刹那,陆醉川看见黑晶核里最后一个血人被吸了进去。
邪灵巨人的眼睛突然变成猩红,原本浑浊的嘶吼变得清晰——那是三十七个声音叠加的尖叫,震得众人耳膜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