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醉川的城隍印金光刚照亮半尺方圆,地面便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那些青灰色的手突然暴长三寸,指甲刺破他的裤脚,在小腿上划出三道血痕。
他倒吸一口冷气,正欲抬脚踹开,黑暗里突然窜出数根乌油油的触手,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
"是骨杖里的怨气凝形!"他咬着牙低喝。
前两日沈墨寒曾说过,这骨杖是三百年前邪修用十万战俘脊骨淬炼,每道骨纹里都锁着未散的冤魂。
此刻那些低语声愈发清晰,混杂着哭嚎与诅咒,震得他耳膜生疼。
触手越缠越紧,陆醉川感觉腕骨快被捏碎了。
他猛灌一口怀中的烧刀子,辛辣酒液顺着喉咙灼烧到胃里——这是今早出门前赵霸天硬塞给他的最后一坛"烧云醉",说是"留着救命"。
此刻喉间的灼痛化作滚烫灵力,顺着经脉窜入掌心的城隍印。
"开!"他大喝一声。
城隍印突然泛起赤金色光芒,像团烧红的炭球,缠在腕上的触手瞬间发出焦糊味。
陆醉川趁机抽回手,反手将印文按在最近的触手上。
金光所过之处,触手如冰雪遇阳,簌簌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骨茬。
可这只是开始。
黑暗中又涌出数十根触手,有的缠腿,有的锁肩,更有两根直取咽喉。
陆醉川咬着牙挥印横扫,每斩落一根触手,便有酒味从印中散出——这是城隍传承的代价,每用一次能力,便要消耗一坛烈酒的精魄。
他能感觉到后颈的皮肤在迅速松弛,像是被抽干了十年光阴。
"陆大哥!"
熟悉的清冷嗓音突然在意识里炸响。
陆醉川心头一震,就见黑暗中亮起两点幽蓝的光——是小九的判官笔。
盲女虽看不见,但作为无眼判官转世,她的灵识早已穿透黑暗。
笔锋划过之处,空中浮起朱红符文,像张无形的网,将扑向陆醉川的触手绞成碎片。
"小九?你怎么进来了?"陆醉川又惊又喜。
他记得方才在骨杖外,沈墨寒明明用桃木剑布了结界,防止众人被器灵拖入异空间。
"墨寒姐破的阵。"小九的声音带着点气音,显然消耗极大,"她说你最会闯祸,总得留个后手。"
话音未落,陆醉川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他本能地拽住小九的手腕,两人一起跌进下方的黑暗。
等落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冷气——他们置身于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中央,祭坛正中央悬浮着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晶体,无数触手正从晶体中涌出,像血管般爬满整个空间。
"那是器灵的本源!"陆醉川想起沈墨寒说过的话,"毁掉它,器灵就彻底完了!"
小九的判官笔突然泛起红光。
她虽看不见,但灵识清晰捕捉到晶体的位置:"我画封灵阵,你冲过去!"笔锋连点,空中浮现出九道旋转的符印,将逼近的触手暂时挡在圈外。
陆醉川趁机灌下最后半坛烧刀子。
烈酒入喉的瞬间,他的瞳孔变成鎏金色,周身腾起若有若无的官服虚影——这是城隍境巅峰才能施展的"法相显化"。
他感觉体内的灵力如火山喷发,抬手便是一道金芒,将挡路的触手劈成两截。
"找死!"
器灵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黑色晶体表面裂开蛛网纹,从中窜出一道黑影,直撞陆醉川胸口。
他来不及躲闪,只能用城隍印硬接。
撞击声中,金铁交鸣般的震响让他耳中嗡鸣,喉头一甜,鲜血喷在城隍印上。
那血珠竟被金印吸收,化作更盛的金光。
"这是......"陆醉川突然反应过来,"城隍印认主了?"
他曾听老城隍说过,城隍印需得主人以血饲印,方能激发全部威能。
此刻喷在印上的鲜血像是钥匙,让金印的光芒暴涨三倍。
陆醉川咬着牙站起身,拖着几乎脱力的身体冲向晶体。
每走一步,脚下的白骨便在金光中化为齑粉。
"给我碎!"
他将城隍印狠狠砸向黑色晶体。
金印与晶体相触的瞬间,整个空间发出刺耳鸣叫。
晶体表面先是出现裂痕,接着"砰"的一声炸成碎片。
器灵的惨叫声几乎刺破耳膜:"你毁我本源......我要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空间开始崩塌。
白骨祭坛簌簌碎裂,触手化成黑雾消散,上方的黑暗中露出无数星光般的亮点——那是被禁锢三百年的冤魂,此刻正争先恐后地往亮点处飞去。
"抓住我!"陆醉川拽住小九的手,朝着最近的亮点冲去。
两人穿过那点星光的瞬间,眼前的黑暗骤然退去,重新回到骨杖外的空地上。
"成功了?"赵霸天的大嗓门率先传来。
陆醉川抬头,就见铁掌帮主正举着双节棍,护着玄风长老和林大侠。
沈墨寒站在他们前方,千年桃木剑插在地上,剑身正泛着微弱的青光,显然刚才替众人挡下了不少攻击。
"骨杖......"小九轻声道。
众人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原本散发着幽光的骨杖此刻黯淡如普通木棍,表面的骨纹全部裂开,像件破铜烂铁。
陆醉川刚松口气,就听见一道阴恻恻的笑声。
邪恶文明大祭司不知何时站到了骨杖前。
他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病态的潮红,指尖还滴着叛徒首领的血——那叛徒首领正躺在五步外,胸口塌陷,显然活不成了。
"你以为结束了?"大祭司的声音像刮过石板的指甲,"真正的杀招,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陆醉川踉跄两步,扶住旁边的树干。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下爬出来。
他抬头望去,就见西边的山体上,碎石正簌簌滚落,露出山体内部泛着幽蓝的光——那光,像极了骨杖里黑色晶体碎裂前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