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心治涕泪纵横的控诉与绝望辩解在石林间回荡,将吴岩那祸水东引的卑劣算计彻底摊开在萧尘林眼前。
周遭气息凝滞,唯余栗心治粗重的喘息与压抑的呜咽。
萧尘林背对栗心治的身影,在石柱投下的阴影边缘骤然停驻。
天光勾勒着他挺直的脊背,却难窥其面上分毫神色。
“焚天仙灵果……” 萧尘林心念电转。
刹那间,先前遭遇顾泽平截杀时的细碎片段猛地串联!
彼时顾泽平现身,气势汹汹,目标极其明确,直扑沈倾月而去,对旁人的攻击不过是顺手为之的威慑。
激斗爆发得太快太烈,无暇深究,此刻回想,对方厉喝声中分明有“交出仙果”之语!
如今得栗心治供词印证,一切豁然贯通——顾泽平分明是被吴岩以“焚天仙灵果”为饵,精准引来!
所图正是借刀杀人,或坐收渔利!
一股沉凝的怒意于萧尘林心湖之下悄然翻涌,对吴岩的杀机隐现。
然其面容依旧沉静如水,不起波澜。
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极深处,一丝极快、极冷的锐芒瞬息闪过。
‘呵,原来如此。顾泽平这蠢物,甘为他人驱使而不自知……’ 萧尘林心中冷笑,一个更清晰的念头浮现:‘可惜,你这把凶刃,早已折于掌中了。’ 顾泽平化作焦枯的道骸,连同那枚染血的乾坤袋,此刻正静静躺在他自己的乾坤袋深处。此秘,除却天地与他,无人知晓。
他缓缓转身,目光重新落向瘫软如泥、满面惊怖绝望的栗心治。
栗心治对上萧尘林那静得令人心悸的眼神,神魂俱颤,只道对方在思忖是否灭口,骇得肝胆欲裂,挣扎着欲要叩首:“萧…萧供奉!饶命!老夫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字虚言,愿遭天谴!老夫…老夫对阁主忠心可昭日月啊!皆是吴岩那孽障!是他!是他啊!”
萧尘林并未理会那凄惶哀鸣,只平静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如此说来,顾泽平是冲着焚天仙灵果,冲着沈阁主去的?”
“是!千真万确!”栗心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他放我等离去时,亲口严令手下全力搜寻沈阁主下落!目标便是那仙果!”
“嗯。”萧尘林淡淡应了一声,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向前两步,停在栗心治面前,居高临下。
“栗供奉,”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之力,“你的伤势,尚能行走否?”
栗心治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萧尘林如此问,意味着暂时不会弃他不顾了!
他连忙忍痛,手脚并用地试图爬起:“能!能走!萧供奉放心,老朽便是爬,也绝不拖累尊驾!”
他挣扎站起,虽摇摇欲坠,眼中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之念与一丝感激。
看着栗心治的狼狈情状,萧尘林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更多是冷静的权衡。
带他同行,是此刻最稳妥的抉择——栗心治是眼下唯一知晓吴岩小队动向与顾泽平(理论上)仍在搜寻的人。
虽那“威胁”已除,但吴岩等人尚在暗处虎视眈眈。
带上此人,便多一分掌握敌情的可能。
再者,沈倾月在阁内需要栗心治这般老牌供奉的支持,他活着回去,又承了此番恩情,对稳固沈倾月的地位有益。
一个死去的供奉,毫无价值。
况且,栗心治重伤至此,实力十不存一,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反因其重伤与惊惧,更易掌控。
若将他独自弃于此地,万一被吴岩的人或他人寻获,难保不会泄露自己尚存、甚至可能知晓吴岩阴谋的消息,带在身边,才便于监控,杜绝后患。
“跟着我,需守几条规矩。”萧尘林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违逆的威压,“其一,噤声。非我令,不得妄言。其二,紧跟。失散或妄动,生死自负。其三,收起你那些心思。若叫我察觉半分异动……”
他语意未尽,但那平静眼神中骤然凝聚的凛冽之意,已让栗心治如坠冰窖,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萧供奉明鉴!老朽定当谨遵法旨!绝不敢存半点异心!”栗心治赌咒发誓。
萧尘林不再多言,转身选定一个方向——
他并未全速疾行,而是维持着一种既能让重伤者勉强跟上,又能随时应对变故的节奏,步履间透着极致的谨慎。
栗心治踉跄地跟在后方,望着萧尘林那沉静如山、仿佛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的背影,心中敬畏与后怕交织。
他隐隐觉得,这位年轻的萧供奉,远比其显露的炼气七层修为要深不可测得多。
那份险境中的绝对冷静与莫测手段,绝非寻常修士所能企及。
‘当务之急,是寻到沈倾月、章宇他们。’ 萧尘林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前方迷雾氤氲、怪石嶙峋的险地。
至于吴岩?那笔账自有清算之时,却非此刻。
萧尘林带着重伤的栗心治,在危机四伏的幽影森林中谨慎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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