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玻璃被雪茄头烫出焦痕的瞬间，雷耀阳听见整座城市的电流发出垂死的尖啸。窗外全城停电，只有无人机群的导航灯在夜空划出血色网格——那是他花三千万定制的\"天罗地网\"，此刻却像被人扯碎的黑纱，歪歪扭扭罩在江城市上空。
\"老板，克隆中心b区培育舱电磁锁异常！\"耳麦里传来技术主管的尖叫，\"温度传感器显示...显示舱内有热源反应！\"
雷耀阳捏着雪茄的手猛然收紧，烟灰簌簌落在定制西装前襟。他盯着监控屏里那排泛着冷光的克隆舱，金属舱门正渗出细密的水珠，像是有人在里面剧烈呼吸。\"再派三组人！\"他对着麦克风低吼，喉结滚动时，后颈突然泛起熟悉的刺痛——那是三年前龙夫人用碎玻璃划伤他时留下的旧伤，此刻竟像被人用烧红的铁签子戳着。
\"叮——\"
加密电话接通的刹那，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雷耀阳条件反射旋身，掌心已经摸向腰间的格洛克。但映入眼帘的不是手下，而是另一个自己。
那男人穿着和他同款的深灰西装，袖扣是卡地亚猎豹系列，连左边第三颗纽扣松了的细节都分毫不差。他倚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敲了敲茶几上的威士忌杯，冰块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办公室格外清晰：\"阿阳，你最近总忘记按时吃胃药。\"
雷耀阳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三天前他在书房摔碎的药瓶还躺在垃圾桶最底层，除了清洁阿姨没人知道——这个幻象怎么会知道？
\"谁放的投影？！\"他抄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砸过去。玻璃穿透虚影的瞬间，他看清了对方脖颈处的伤痕：三道抓痕呈菱形排列，边缘结着暗红血痂。那是龙夫人临死前的杰作——三个月前他亲手掐着她的脖子按在碎玻璃上，她挣扎时指甲在他脖子上划出的伤口，全世界只有真伤疤才会结这种菱形的痂。
保镖队长黑豹的枪口已经顶在幻象太阳穴。\"老板退后！\"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这玩意儿不对劲！\"
雷耀阳的目光扫过黑豹后腰。那里别着他上周亲手给黑豹的定制手机，枪柄镶嵌着黑豹女儿的照片。此刻手机屏亮着，锁屏照片竟是龙家幼子被割喉的特写——那是他命令黑豹灭口的铁证！
\"杀了它！\"雷耀阳嘶吼着扑向黑豹。枪火瞬间撕裂空气，幻象被击中的胸口飙出温热的鲜血，在墙上晕开暗红的花。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团光影踉跄后退时，竟撞翻了酒柜，冰桶\"哗啦\"倾覆的声音，和三天前龙家老宅被血洗时的声响一模一样。
\"实体投影？\"黑豹的子弹打光了。幻象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得像只发现猎物的狐狸：\"你枪杀龙家小宝时，手抖了七下。\"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混着晨起的痰音，\"当时你说'别怕，叔叔带你去看海'，可小宝的眼泪滴在你定制袖扣上，你连眼睛都没眨。\"
黑豹的枪管开始发抖。雷耀阳这才发现，黑豹的额角全是冷汗——这个跟了他十年的保镖，此刻像被抽了脊梁的蛇。他猛地扑向酒柜暗格，那里藏着声波干扰器。指尖刚触到开关，窗外无人机群突然齐射激光！
百道红光穿透玻璃聚焦在幻象位置，空气电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那团光影在强光中凝固成实体，西装上的弹孔正汩汩涌出鲜血。雷耀阳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投影——血珠溅在他定制西装上，晕开的形状和真血一模一样。
\"现在能打中了。\"幻象咧嘴笑开，露出雷耀阳昨天补过的后槽牙银光。那颗牙是他上周在瑞士做的，牙医说全球只有三颗这样的定制牙。
枪声爆响的刹那，雷耀阳看见幻象的心脏位置绽开血花。热感镜片里飞溅的鲜血高温报警，黑豹换弹夹的动作慢得像电影慢放。弹壳叮当落在脚边时，雷耀阳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投影，是某种能具现化记忆的生物技术。
\"蠢货！那是陷阱！\"他踹开警报罩按下按钮，整层楼瞬间被电磁屏障笼罩。幻象残影像雪花般消散，只剩地上一滩鲜血冒着热气。血泊里浮着黑豹的手机，屏幕亮着，龙家幼子的遗照变成血色弹幕：【下一个实体化的是你左肺的肿瘤吗？】
雷耀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弯腰捡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最新一条短信是：\"城东克隆中心b-17舱，你的第13号克隆体正在苏醒。\"
\"拿全息投影吓我？\"他冷笑着把手机砸向玻璃，鞋尖却被什么扎了一下。抬起脚，半片染血的菱形玻璃扎在鞋底——正是他当年亲手从龙夫人喉骨拔出的凶器形状，边缘还沾着她最后的血渍。
黑豹突然闷哼倒地。他的胸口凭空出现三个弹孔，位置和幻象中弹处完全重合。手机屏幕自动切换画面，龙家老宅的血腥场景在眼前闪回：龙夫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小宝，碎玻璃插进她的手腕，她的指甲抠进雷耀阳的脖颈，血珠溅在他定制袖扣上...
\"老板！\"黑豹的手死死攥住雷耀阳的裤脚，\"三年前...龙家小宝不是我杀的...是您的克隆体...\"
雷耀阳如遭雷击。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克隆中心报告说b-07舱克隆体失控，他亲自带人去销毁。当时他看见舱内的\"自己\"抱着个小男孩，脸上带着他从未有过的温柔——那是龙家小宝，被龙夫人藏在老宅密室的私生子。
\"不可能...\"他踉跄着扶住桌角，左肋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幻痛。那是他去年体检时发现的肿瘤，医生说位置特殊，手术风险极高。此刻那疼痛真实得可怕，像有人用烧红的针在里面搅动。
黑豹的手机突然震动，最后一条信息跳出：\"你杀的从来不是投影。\"
窗外无人机群嗡鸣着组成巨大箭头，直指城东克隆中心。雷耀阳摸向左肋，那里的疼痛越来越清晰。他抓起黑豹的手机砸向玻璃，屏幕碎裂前，他看清了发件人号码——归属地显示\"龙家私人卫星\"。
\"备车。\"他扯松领带，喉间泛起腥甜。黑豹还在地上抽搐，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告诉技术部，把克隆中心的监控调出来。\"他的声音发颤，\"特别是b-17舱，从三个月前开始的所有录像。\"
警笛声由远及近。雷耀阳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警灯染红夜空。他摸出随身携带的银质烟盒，却发现最爱的雪茄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烟盒内侧刻着他母亲的名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龙夫人在他十岁时送的礼物，她说：\"阿阳，别让仇恨吞噬你。\"
\"吞噬我的从来不是仇恨。\"他对着夜空低语，左肋的疼痛突然变成灼烧般的热。他掀开西装，看见皮肤下有个凸起的肿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无人机群的激光再次划破夜空，这次照向的是他所在的写字楼。雷耀阳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那影子的眼睛里，竟映出了龙家小宝的脸。
\"下一个实体化的是你左肺的肿瘤吗？\"
血色弹幕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雷耀阳摸出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但在扣动扳机前，他听见了克隆中心传来的警报声——那是他亲手设置的最高级别警报，只有当克隆体突破生物锁时才会启动。
\"不...\"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酒柜。威士忌泼在地上的血泊里，两种红色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黑豹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是龙家小宝最爱的儿歌。雷耀阳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龙小宝\"。
接听的瞬间，他听见了小宝的声音，带着哭腔：\"叔叔，他们说只要你死了，我就安全了。可是...可是我不想你死，我想叫你爸爸...\"
电磁屏障突然失效。窗外的无人机群投射出巨大的影像，是龙夫人临死前的脸。她的血从脖子上流下来，滴在碎玻璃上，声音却清晰得像是在耳边：\"阿阳，你以为杀了我就结束了吗？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我的克隆技术。你杀的，从来都是你自己。\"
雷耀阳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技术主管发来的消息：\"b-17舱克隆体已苏醒，正在复制您的记忆。警告：该克隆体携带您的癌症基因，预计存活时间...23分37秒。\"
他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发现眼角不知何时爬上了细纹——那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苍老。左肋的肿块已经顶破了皮肤，露出里面猩红的组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原来我才是那个投影。\"他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为什么幻象的伤痕和他的旧伤分毫不差，为什么手机里的照片是龙家小宝的遗照，为什么克隆体的肿瘤和他的位置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直升机的轰鸣。雷耀阳扯掉领带，露出锁骨处的芯片——那是他为了延长寿命植入的生物控制器。此刻芯片正在发烫，显示着倒计时：22分19秒。
他抓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按下龙家家主的号码。\"是我。\"他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平静，\"我同意你们的条件。用我的克隆技术换龙小宝的安全，再加...龙家的全部资料。\"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龙家家主的声音：\"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是最好的克隆母体。你的每一个细胞都带着龙家的基因，你的每一次死亡都会诞生更完美的克隆体。\"
雷耀阳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他望向窗外，无人机群的激光正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网中心是他所在的写字楼。而在网的尽头，城东克隆中心的b-17舱门正在缓缓打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
\"动手吧。\"他对电话说，\"记得，把我左肺的肿瘤样本也带上。\"
挂断电话的瞬间，倒计时归零。雷耀阳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黑豹手机屏幕上的血色弹幕变成了龙家小宝的笑脸，而那个刚从克隆舱出来的\"他\"，正对着镜头露出和他一样的温柔笑容。
在全身的细胞开始崩解的前一刻，雷耀阳终于明白：真正的陷阱，从来不是别人设下的。是你亲手种下的恶果，在某个时刻，会以最熟悉的面孔，回来收割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