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谁说我不是阉党

第54章 刀上有豁口(1 / 1)

余令准备的小礼物派上了用场。

到达县衙的余令受到了所有人的热情接待。

朱县令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但听长安县的主薄孙无妄说县令很少来衙门。

长安这么一大摊子的事情由他和佐贰官来管理。

在主薄孙无妄的介绍中,余令渐渐地明白了衙门的工作流程。

主官一般负责大事情。

那些小事情,也是日常的行政工作由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和科中的吏书来完成。

吏书就是小吏。

他们不是官员,也不属于官员,但却是由朝廷录用专门来干一些文职的活。

余令觉得这群人也可以叫做临时工。

在吏书下就是书算员。

这群人的职位分得很细,有专门写政令,有专门搞计算的,每年的年度预算都是这群人做好后交给县令的。

这群做年度预算的人都是从读书人中雇用的,根据特长来分职。

关于年度预算其实不算是一个新鲜的东西。

因为发明年度预算的人叫做章衡,他也是千年龙虎榜的第一人。

苏轼、苏辙文采斐然吧,他的手下败将,年度预算报表就是他搞出来的。

这些人虽是读书人,但很少有身份,有的人连童生都不是。

除此之外就是杂役了。

这里包含面就更广了,分为皂班,壮班,快手三班衙役,这群人的人数大的吓人。

皂班主管衙门官员的端茶倒水,衙门前站堂,县令出行时呵道,门卫,传案,催科等诸多的活。

干这个都是有关系的,因为这个活不累。

像负责看守长安城门,看守衙门、仓库、监狱的这群人就是壮班。

像如意羡慕的那些抓捕犯人的就是快手……

这个活是最累的。

按照大明劳役的律法,这群人应该是每年都换,因为这是劳役的一种。

可现在基本就是固定了的。

因为这活真的比其他劳役要舒服,而且极其的体面。

唯一不好的点就是这群人每年都得改名字。

今年李三,明年就得李四,后年就得是李五。

余令跟着主薄孙无妄在衙门转了一圈。

总的来说衙门的官员其实没有几个,可以说小吏员数量十倍于官员。

而差役人员数量十倍于吏员。

至于俸禄如何余令不敢问。

茹让其实可以依靠他和朱县令的关系在衙门谋取一个不差的差事。

可茹让就是没来。

不是他不想来,而是自大明开国以来,县衙官员的俸禄就不高。

一个七品的知县,月俸禄不到四两银子。

等万历年打完三大征之后俸禄基本没有了。

京城那边出了一个法子,采用了“折色”制度来发放俸禄。

即用其他物品代替部分俸禄,胡椒就是一种。

至于没品级的小吏,那就更惨了……

他们每年的俸禄加起来都不到五两银子。

等咸宁县没主官之后,俸禄不长,工作量却是增长了一倍……

所以,茹让打死也不来衙门干活。

他甚至扬言道,就算能贪一点,那也划不来。

一个人干双倍的活,就算能贪点钱,那这活也不是人干的。

如今万岁爷已经好多年没开朝堂议事了。

就算买了一个职位,就算做的再好,那位置坐上去了,可能就是一辈子。

想升迁到七品以上,那就别想了。

买来的,毕竟不是考上去的。

对于余令的到来,众人是开心的不得了。

没有所谓的老人排斥新人戏码,一上来就给一个下马威,对你甩一通脸色。

衙门的人对余令那是真的喜欢,余家送的煤,到如今还没烧完呢。

和余令关系好,今后去他家买煤还能便宜些,没必要干得罪人的活。

而且,余令是读书人,来了还能干活呢!

其实这不是根本,根本原因是衙门的人都知道余令和矿税监沈毅关系好。

而且余令还是一个总旗。

这衙门里,除了县令,主薄,县丞可以给余令甩脸色。

其余人的是不敢对余令有丝毫的不敬。

哪怕这个官是买来的。

但能花钱买这个官,那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他们犯不着去招惹余令。

而且还是手底下有五个小旗的余令。

如今长安县衙门众人就怕余令来混个脸熟就走了。

两个县并到了一起,多一个人来干活,自己负担也能轻松点不是。

不这么干没法子。

长安是府,长安县上面还有知府。

虽然现在的知府回家守孝去了,但知府他老人家肯定会回来的。

他回来第一件事肯定是检查各衙门的工作。

就这么转了一圈的工夫,衙役已经把余令的衙署都收拾好了。

先前两县就是共用一个衙门,别的没有……

衙门里空房子多的是。

“余主薄,这是你的衙署,今后来县衙直接来这里就行,今日稍显匆忙,主薄放心,明日就会把炉子安好……”

长安县主薄孙无妄摆摆手,身后的衙役急匆匆的离开。

他知道,他要去把炉子准备好。

余令感谢了主薄孙无妄事无巨细的介绍,在简单的寒暄之后,余令在众人的送别中离开了衙门。

主薄孙无妄轻轻叹了口气。

“主薄,为何叹气?”

衙门教谕不知道主簿为何叹气,为何会舍不得余令离开。

在他看来,余令的到来势必会分掉他手中的部分权力。

一个人管两个县的大小事不好么?

孙无妄不想搭理身后这个读书读傻了的鸹貔,更不想说话。

余令如果来他势必会分一部分他手里的权力。

他现在巴不得权力被分一半。

随着近些年老天爷不景气,越来越多的百姓把土地以各种各样的名义继到大户的那里。

长安税收一年不如一年。

一个县好不好,看的是税收。

只要税收完成,无论你为官如何,你必然是一个好官。

税收不行,那就是你能力不行,然后就有人查你。

查你是不是贪墨。

找一个背锅的,长安县税收不好这件事就好处理了。

是某某主薄贪墨才导致税收不行,杀了给百姓一个交代,民愤就没了。

只要查了,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是干干净净的。

知府老爷三年守孝明年就结束了,一旦他老人家回来,一看税收一年比一年低,那时候可都是自己的责任。

知府大人和县令一样。

他们这种官员,也就是主官,他们不会询问你做事的过程,不会问你在过程中遇到了多大困难。

他们只要结果,赋税多少就是结果,这也是官员的考核。

赋税好就代表着你治理的好,百姓过的好。

赋税不好,那就是结果不好,结果不好,就是你的责任了。

孙无妄想的很清楚,自己在这长安衙门没有什么根基。

一旦知府归来,一旦他看到赋税在逐年降低,他是第一个倒霉的。

朱县令再不好,人家也是宗室。

可如果余令能来,自己肩膀上的压力就会少一半,责任也就少了一半。

而且知府大人绝对不会把余令怎么样。

余令人家背后是真的有人。

余令出了县衙就直接去了茹家,茹让好像知道余令要来,门房连通报都免了,直接带着余令就去了书房。

“他们是不是很热情?”

余令闻言不解道:“不对啊,这你都知道,你在衙门有人?”

茹让嗤笑道:“这还需要有人么?

多一个干活的,多一个来分担责任的,就算去个傻子,他们都热情!”

“我是冤大头?”

茹让一愣,他发觉和余令越熟,余令嘴里蹦出来的那些词就越奇怪。

两只公鸡打架,他说是坤在打架。

还有那个什么蛋疼。

“你还不笨么,这下知道我为什么明明可以去当官,我宁愿闲着也不去的原因吧,俸禄是一部分,这是另一部分!”

余令叹了口气,忍不住道:

“这可是长安县,三十一个县里最好的一个县了。

长安县都这样了,那其余县又是何等的一个光景啊!”

茹让往余令身边挪了挪,低声道:

“还能有什么光景?

听我叔父讲,京城六部三卿只有户部和通政司有主官,刑部和工部已经由其他部代管。”

“天官的吏部缺尚书四年,大礼仪礼部和节制兵马的兵部尚书没人,连侍郎都没有了,只有公章没有人。”

见余令张大嘴巴的样子,茹让满意极了,继续说道:

“朝廷权力最大的九部的全部官员加在一起只有三十一人,二十四个职位空缺,这可是五品以上的高官啊!”

“京城的高官都这样了,底下的小官怕是更多了。

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我不去做官了吧,进去容易,你离开就难了!”

余令终于明白为什么三百两就可以买一个主簿了。

为什么县衙的人会那么的开心了。

“守心,你如今要是去了衙门点卯,你就算去当咸宁县的县令都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他们甚至还帮你呢!”

余令深吸一口气,颇为落寞道:

“就这么乱下去么?”

“万岁爷身子不好,叔父说如今的太子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说句不该说的,等太子登基,天下就会有新气象!”

茹让估摸着心里也难受,低着头喃喃道:

“常言不是说了么,久旱逢甘霖。

守心忍忍吧,叔父说太子有明君之相,等太子继位,咱们再好好地做官!”

余令不敢等到太子即位。

猪尾巴都划分国线了,也就是他们要立国了。

他们立国后就会入侵大明,那时候就算有心做官……

恐怕也是为时已晚。

大明这么大一摊子,就算太子是明君,他就算把这一摊子给扶了起来。

那也不是短短几年就能成功的!

而且这些年天灾不断,百姓扛不住了,马上就没有活路了。

等太子即位再好好做官,怕是来不及了。

余令抬起了头:“如果我说我想去做官,你帮不帮我!”

茹让彻底的呆住了,他以为他说了这么多,余令能懂。

他之所以在去年的时候没说,就是想让余令撞一次墙知难而退。

没想到,余令竟然不退,还要继续撞。

“你疯了!”

余令笑了笑:“我没疯,我只是心不安,我是认真的!”

茹让大急,怒吼道:“余守心你到底图什么啊!”

余令站起身,他很想告诉茹让不要等什么明君。

官员不作为,受苦的是百姓,一旦百姓扛不住了,谁来了都没用。

长安这边就是一个巨大火药桶,自己就坐在火药桶上。

一旦乱起,一旦造反的那群人来了……

全家妇孺还能保的住么?

去天津卫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那些妇孺全被凌辱了,城墙上全是脑袋。

他们若来了,你是好人他们就会放过你么?

“我想试一下!”

“疯子,傻子,你一点都不聪明,你就是一个大傻子,一个没脑子的大傻子,那是火坑,我试过了……”

在茹让的怒吼声中余令笑着离开。

茹让不懂余令的“试一下”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余令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自己就是想试一下。

万一成了呢?

什么都不做,就算是机会摆在面前,也抓不住。

现在做,说不定还有希望。

余令走了,茹让还在怒骂,他把余令当做挚友,可挚友不听他的良言,还主动的往火坑跳。

“少爷,消消火,消消火啊……”

“消个屁的火,我现在是心如刀绞,球如刀割……”

茹让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想到了自己可是想把妹妹托付给他余令。

这人就怎么这么傻啊!

“不对,这狗东西割我的刀是口破刀,刀身上他娘的有个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