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火种协定,但我能无限召唤

第856章 汨罗问魂(1 / 1)

陈墨是在端午前夜接到那面青铜镜的。

镜面蒙着层青灰色的雾,映不出人影,只在边缘刻着一行古篆:"湘水之滨,屈子问天"。他捏着镜茎的手微微发颤——这是三个月来第三面主动找上门的古器,前两面分别是殷墟的玄铁罗盘和兰陵的玉觿,每面都指向一位被"天命"困住的亡灵。

汨罗江的夜雾比传闻中更浓。陈墨踩着湿滑的青石板下了渡船,腰间的乌木匣里,七枚魂玉正随着江风轻鸣。他望着江对岸若隐若现的汨罗山,山脚下零星的渔火像散落的星子,突然想起《楚辞》里"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句子,可此刻分明是五月,江面上却飘着几片枯黄的荷叶,像是被谁刻意按了季节的倒带。

"亡灵合成师陈墨?"

声音从江底浮上来,带着水草纠缠的湿意。陈墨蹲下身,指尖掠过水面,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个身着三闾大夫深衣的身影——广袖垂落,冠缨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腰间的陆离长剑却已锈成暗褐色。最奇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映着星河,右眼盛着江水,像是把天地都装进了瞳孔。

"屈子?"陈墨后退半步,撞在江边的老柳树上。树皮上刻满历代吊唁的诗句,最新的那行字迹未干:"莫怪灵均太痴绝,人间原是断肠天。"

"你不该来。"屈原的声音里有几分怅然,"我本应在此处沉潜千年,等一个能懂'天问'的人。"他抬手,江面上顿时浮起无数青鳞赤尾的鱼,每条鱼嘴里都衔着半枚竹简,"可近月来,这些被江水吞噬的楚民残魂总在喊'冤',他们说当年白起破郢时,我跪在宗庙前求降的模样,比楚军屠城更让他们难堪。"

陈墨摸出乌木匣,七枚魂玉悬浮在他掌心。这次他没有急着融合,而是将其中一枚刻着"楚女"的魂玉轻轻放在水面。玉中封印的女子残魂浮现,穿着绣着凤鸟的裙裾,腕间还系着当年跳江时的麻绳:"屈左徒,你说'众女嫉余之蛾眉',可你可知,我们这些宫娥被锁在章华台三年,每天要为楚王唱十遍《九歌》?你投江那日,我们跪在台下哭,求你带我们走,你说'宁赴湘流',可谁来渡我们?"

屈原的身影晃了晃,广袖扫落几点水珠:"我以为...以为殉国能让楚人醒悟,能让天下人看清秦贼的凶残。可后来我听见,有人说我是'愚忠',有人说《离骚》不过是酸腐文人的牢骚,甚至有孩童指着我的祠堂笑:'看,那个投江的疯子!'"

另一枚魂玉腾起,这次是个披甲的楚军残魂,胸口还插着秦军的断箭:"左徒,你记不记得丹阳之战?你带着我们冲锋时喊'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可战后你坐在军帐里写'长太息以掩涕兮',说'哀民生之多艰'。我们这些死了的兵卒倒罢了,可活着的老弱妇孺,被秦军烧了房子,抢了粮食,他们举着火把喊'楚王无道',你却还在写'怨灵修之浩荡兮'!"

陈墨的指尖掐进掌心。他忽然明白屈原的执念从何而来——不是对楚国的眷恋,而是对自己"理想主义者"身份的撕裂。他把自己活成了《离骚》里的"香草美人",却忘了人间还有"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的残酷。

"你需要见的,不是我。"屈原突然转身,指向江对岸的山坳。那里有座荒废的祠堂,门楣上"屈子祠"三个字已被风雨啃噬得只剩半截。陈墨跟着他走过去,脚下的青石板缝里长出尺把高的野艾,香气苦涩得让人眼眶发酸。

祠堂内,烛火突然亮起。陈墨看见十二具身着不同服饰的亡灵围坐在香案前:有戴面具的巫女,有披枷锁的刑徒,有扛锄头的农夫,甚至还有个穿着胡服的商人。他们的魂体都带着裂痕,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撕扯过。

"这是我在阴阳缝里寻到的'楚魂碎片'。"屈原的声音里带着欣慰,"他们本应在轮回中消散,却被《招魂》的咒文困在此处。三闾大夫,你当年作《招魂》,说要'魂兮归来,返故居些',可你知道吗?有人不想归来,因为他们觉得'故居'早没了。"

农夫残魂颤抖着伸出手,掌心托着粒干瘪的稻种:"左徒,你说'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可你种的那些香草,都是要拿我们交的赋税换的。那年大旱,官府逼我们把最后一把稻种交上去,说'王祭要用',结果呢?你的祭坛上摆的是从民间抢来的粟米,我们的孩子啃着树皮死在路边。"

商人残魂摸出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我当年在郢都卖丝帛,赚了钱就想接老娘去寿春。可你说'重仁袭义兮,谨厚以为丰',我就捐了钱给你修宗庙。后来秦军破城,他们抢了我的货栈,烧了我的账本,还说'楚商通敌'。老娘在逃难路上咽气前,还骂我'傻',说'你这样的人,活该被天下人骗'。"

陈墨的喉头发紧。他终于看清屈原的"天命"是什么——他把自己活成了一面镜子,照见了楚国的光鲜,却也放大了所有人的阴影。那些被他写进《离骚》的"香草美人",在现实的泥沼里,不过是压垮普通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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