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夜叩门
齐地的雪下得急。
陈墨站在临淄城外的孟庙前,望着朱漆大门上“亚圣”二字被积雪覆盖,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越的响。他能感觉到,庙内的“浩然之气”如活物般翻涌——那是孟子去世后,其思想与精神凝聚的灵韵,此刻正因某种执念而剧烈波动。
“陈先生。”
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苏九娘裹着狐裘,捧着一个青铜食盒,发间插着的玉簪映着雪光,“孟庙的守庙人说,三日前开始,庙后的‘养气井’就不断冒出热气,井水里还浮着竹简的残片……像是有人在里面‘说话’。”
陈墨的瞳孔微缩。他能感知到,那口井里涌出的不是普通的地热,而是“浩然之气”的具象化——带着孟子的执念,穿透千年风雪,向他发出了“邀请”。
“进去吧。”他推开半掩的庙门,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
(二) 养气井的对话
庙后庭院的梅树开得正好,红梅映着白雪,像一团跳动的火。
井边围着一圈青石板,中央的井口冒着白汽,水面浮着半卷《孟子》残简,上面的字迹竟在缓缓流动:“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
“子舆(孟子字)。”陈墨对着井口轻唤。
水面突然炸开。一道青灰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孟子的虚影。他身着宽袖深衣,须发皆白却目光如炬,左胸位置浮动着团金色光雾——那是“浩然之气”的核心,右肩则缠绕着淡青色的“仁”纹,如藤蔓般舒展。
“亡灵之神,陈墨。”孟子的声音像晨钟,又像清泉,“你终于来了。”
陈墨抱拳:“亚圣有何指教?”
“非指教。”孟子抬手,虚影指尖凝聚的光雾在空中写出“仁”字,“我感知到你在现世游走,以亡灵之术延续‘存在’。可你可知,真正的‘存在’,不在生死,而在‘仁’?”
(三) 性善之辩
陈墨没有接话。他望着井中倒映的自己——黑色风衣被雪风吹得猎猎作响,胸前的暗金水晶流转着幽光,与他身后苏九娘的墨绿旗袍形成鲜明对比。
“亚圣认为,‘人性本善’。”他说,“可我在冥河渡口见过太多被怨恨吞噬的灵魂,在现世见过被欲望扭曲的‘善人’。若‘性本善’,为何会有恶?”
孟子的虚影微微颔首:“恶,是环境所迫,是物欲所蔽。就像种子本善,若落在石缝里,也会枯萎;若浇以清水,自会发芽。”他的光雾在“善”字旁添上“境”字,“所以我主张‘仁政’——用礼法约束物欲,用教化滋养善性,让‘善’有生长的土壤。”
“可你忘了。”陈墨的声音低沉,“有些‘土壤’本身就是毒的。就像被暴政碾碎的百姓,他们的‘善’被权贵踩进泥里,难道要怪他们‘不善’?”
孟子的虚影动了动。他身后的背景突然变化——不再是孟庙的梅树,而是变成了战国时期的战场:尸横遍野,孩童啼哭,老妇跪在路边啃树皮。
“你看。”他的声音带着悲怆,“这就是‘无仁政’的后果。我周游列国,见诸侯争霸,百姓易子而食,才知‘仁’不是空谈,是要‘保民而王’。”
陈墨的暗金旋涡突然旋转。他召出一面亡灵盾牌,盾牌表面浮现出无数被战火吞噬的灵魂——他们的表情不是怨恨,而是麻木。
“这些是被‘仁政’遗忘的人。”他说,“他们不是不‘善’,是连‘善’的机会都没有。你用‘仁’约束诸侯,却没看见,有些‘恶’,正是‘仁政’执行者的傲慢与偏见。”
孟子的虚影震了震。他身后的战场景象开始扭曲,露出里面蜷缩的、被铠甲压垮的老兵——那是他当年在魏国见过的士兵,因战功被封官,却因直言进谏被削去双足,最终在破庙中冻饿而死。
“我……”孟子的光雾出现裂痕,“我确实……忽略了他们。”
(四) 浩然同光
井中的热气突然暴涨。
孟子的虚影与陈墨的暗金旋涡开始交融。金色光雾与暗金光芒相互渗透,在半空形成太极图案——一阴一阳,一生一死,却意外地和谐。
“原来如此。”孟子轻笑,“我一直以为‘仁’是‘生’的极致,却忘了‘死’也是‘生’的一部分。就像这梅花,落英缤纷时,反而孕育着新的生机。”
陈墨的旋涡收敛。他能感觉到,孟子的“浩然之气”不再是压迫性的教条,而是化作温暖的春风,吹过他灵魂深处的每一道裂痕——那是他作为亡灵之神,因掌控生死而产生的孤独与疲惫。
“亚圣的‘仁’,不是‘拯救’,是‘看见’。”他说,“看见每个生命的重量,无论生死;看见每种存在的意义,无论善恶。”
孟子的虚影点头。他身后的背景彻底化作现世的景象:有母亲哄孩子入睡的温馨,有学子挑灯夜读的执着,有老人晒着太阳回忆往事的安详——这些都是被“仁政”温柔包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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