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舟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把这条“尾巴”斩断。
送出地契,他松了口气,也在心里笑自己想的太多,专门跑到族长家打探情报。
“天色还早,留下吃了饭再回去。”傅岳说着,拿起剪刀,到院子里修剪盆栽。
张子舟很自觉的跟上去。
其他家人都没跟上,知道翁婿有话单独说。
“舟儿啊,你长大了。”傅岳用剪刀一边修剪,一边嘴里说着,“你在县城的表现,你哥都告诉我了。”
张子舟呵呵地微笑。
但心里却没有半点骄傲,因为他知道,论学识自是不怵任何人。
学问以外的,还得靠岳父这样的过来人。
所以,他没说话,静等岳父继续。
“你的担心,我也清楚。”傅岳说得轻描淡写,“其实,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唉,当我听说的时候,意外极了。”
张子舟沉默片刻,问:“都处理好了吗?”
“放心,都处理好了。”傅岳轻叹一声,“你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继续考科举。童子试只是开始,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原来岳父还是不想让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到我,张子舟有些感动。
既然如此,就不用刨根问底。
吃了下午饭,张子舟告辞,思索一下,便往另一个熟悉的地方走去。
夫子虽然不在家,但他的书都在。
还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老周。
“咦,怎么是舟哥儿,你怎么回来了。”老周认出张子舟后,想起了最近盛传的张子舟是县案首的消息。
“呵呵,打扰老周了,我是来借书。”张子舟笑着拱了拱手。
“你还借书啊。”老周将书房门拉开,“快进,快进。”
“读书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张子舟拱了拱手,轻车熟路的往书房方向走去。
“说的也是,不止是你来,还有一个熟人呢。”
“哦?”
到了书房,张子舟知道熟人是谁了。
“宪哥儿!”
“舟哥儿……”周宪也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张子舟短暂的惊讶后,化作满脸的微笑:“目的和你一样。”
周宪也笑了。
一人借了一本书,周宪借的是易经,看得出府试的第二题,给他带来了很深的印象。
张子舟借的是《文选》,继续专攻八股文的范文。
两个人走在回家路上。
很长一段时间,却没说话。
当夕阳染红了天空,景色无比美丽。
张子舟想了想,还是问:“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一边念书,一边写短篇传奇集。”周宪坦然回答,“明年再战。”
“很好。”张子舟微笑,“除了你,那三个臭皮匠呢?”
“就有点麻烦了。”周宪快速看了一眼张子舟,“他们仨尽管知道不可能,真出了问题,心里不痛快。”
“明白了。”张子舟想到了傅范,“这次损失惨重,除了我和傅范,咱们互助会是全军覆没。”
周宪略加思索,无奈道:“这么多学子,不过你放心,我过两天等他们缓过来,就去一一拜访。”
张子舟不再说话,他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不能被一次府试打倒。
“你什么时候回府城?”周宪目光直视前方山路,“这边你不用担心,都有我呢。”
过了一会,周宪又问:“要不要我请父亲派两个人保护你?”
张子舟摇摇头:“不用了。”
“我想,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见见三个臭皮匠。”张子舟抬眼看了看天色,“他们振作起来,其他同窗才能振作起来。”
短暂的沉默,到了路口,一条向西是周宪的家,另一条通向小张庄。
张子舟拱了拱手:“明日一早,书房再会。”
“再会。”周宪拱了拱手。
一个时辰后,张家。
全家正井然有序的忙碌。
姐姐和傅芸打扫院子,干的是轻活。
姐夫在挑草药,娘在做晚饭,爹则坐在廊下,做草鞋。
也是奇了。
平日家里不缺衣少穿,鸡鸭鱼肉更是顿顿都有。
比几个月的生活好太多太多。
但,平日里吃饭,一家人都不得劲儿,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张子舟回来,全家立马恢复了精神,干什么事都乐呵呵的。
张子舟和往常一样,回到书屋,便将借来的书斜着放在桌上,将笔墨纸砚一一准备好,便一字一句的认真抄录起来。
这么多年的科举,连经典八股文都编纂出很多本书,张子舟是透过这些八股文看本质。
因为一个王朝有一个王朝的忌讳,犯了忌讳,就会被刷下去。
个中玄机,除了老师的教导,还有自己的领悟。
抄到第四篇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连串脚步声,接着就看到傅芸走了进来。
她柔声道:“夫君,别写了,吃晚饭了。”
“我在岳父家,已经吃过了。”张子舟抬头快速看了她一眼,就埋头继续抄写。
傅芸小声道:“姐夫专门去山里,专门弄的野味。”
明白!
张子舟立马用笔洗,把毛笔的余墨洗了,再搁在搁笔上。
扶着傅芸出屋,就看到餐桌不在屋里,而是摆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还有一丝丝凉风。
鸡肉、兔子肉、鱼肉,都把张子舟面前的碗堆得满满的。
我滴妈耶,张子舟感觉家人们想用这几天把他养胖。
“儿子,有个事你是不是瞒着我!”老父亲并不是生气,眉眼里都带着得意。
“是。”张子舟无奈,“我就知道消息传的快。”
“老头,什么事啊?”老娘问道。
“舟儿得了府案首!”父亲咧嘴笑了,“回到家,居然都没告诉我,还是我在外面听说的。”
出门打酒的时候,被镇上的人一阵猛夸,他还以为夸儿子是县案首,乐呵呵的回应。后来才弄清楚,自己儿子是中了府案首。
还打听到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中了府案首的举子,在院试中,都会过关。
也就是说,秀才的身份,注定是张子舟的。
听到这个好消息,张家人都高兴起来。
结果。
张子舟却连连摆手道:“这个事,我们还是要低调。摆酒席什么的,能免则免。”
“为什么?”这已经是老父亲第二次不解。
“还有院试,说不定,我还能拿个院案首回来呢。”张子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