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潭墨。
玄天剑宗的山门大阵被撕开一线,却没有激起半分示警灵光,仿佛整座宗门都在屏息。
夜煞披着黑雾般的斗篷,足尖点地无声,三十六影子卫紧贴其后,如同三十六截断裂的影子。
他们越过外山门、穿过剑碑林、踏过演武场——一路上,没有巡夜弟子,没有剑光,没有虫鸣,连风都似乎被谁按住了喉咙。
夜煞的眉心在突突直跳。
他修了黑魔宗最诡秘的《无影心经》,对“危险”有种近乎野兽的直觉。
此刻,那股直觉像冰针一样扎着他的神魂。
“太静了……”
他脚步一顿,掌心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断魂锥”。
身后一名金丹后期的影子卫低声问:“夜煞大人,为何停下?”
声音压得极细,却仍在这死寂中显得刺耳。
夜煞没有回头,只用余光扫了那人一眼。
他不能说“我感觉不对”,那会动摇军心。
于是含糊道:“剑冢钥匙不会放在显眼处,先联系内应。”
那名影子卫立刻点头。
他从灵兽袋内抖出一抹黑光——一只翎羽如铁的“夜鸦”。
乌鸦双瞳血亮,振翅无声,化作一缕阴影掠向宗门深处。
它飞得极低,几乎贴着屋脊与剑脊,一路穿过三座偏殿、两座剑阁,最后落在“藏剑峰”后崖的一株枯松上。
枯松的阴影里,早有一道灰衣人影等候。
那人面容枯槁,背微驼,腰间悬着外门执事的令牌,正是三年前被黑魔宗种下“幽魂蛊”的内应——罗执事。
夜鸦落在他肩头,喙子在他耳旁轻啄三下。
灰衣人微微点头,取出一张以剑气封存的羊皮图,卷在鸦足上,抬手放飞。
……
然而——
就在夜鸦振翅的刹那,枯松上方三尺虚空,忽然泛起一圈水纹般的涟漪。
涟漪之中,一只由纯粹剑意凝成的“观天镜”悄然显影。
镜面之内,夜煞一行三十六人的位置、气息、甚至心跳,皆纤毫毕露。
镜后,程无涯负手立于天剑峰顶,衣袂猎猎,眸光比夜更冷。
他指尖轻弹,一缕无形剑丝顺着镜面垂落,系在那只夜鸦脚环的刹那——
“叮!”
一声极细微的剑鸣,在十里外的夜煞耳边炸开。
夜煞瞳孔骤缩,猛地抬头。
只见漆黑天幕之上,有一线银光一闪而没——
像是谁睁开了眼,又轻轻阖上。
“撤!”
这个字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却被生生咽下。
因为他知道,此刻一动,便是自投罗网。
程无涯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鱼已入网,只等收杆。”
他抬手,袖中飞出七道剑光,无声没入夜色。
剑光落地之处,正是夜煞一行与内应之间的必经之路——
下一瞬,剑光化阵,悄无声息地封死了所有退路。
夜幕下的玄天剑宗,万籁俱寂,唯有山巅剑风猎猎。
程无涯立在封阵中央,青衫翻飞,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
在他身后,七道剑光化作七根擎天剑柱,将夜煞一行三十六人牢牢锁在百丈方圆之内。
剑柱之间,银白雷丝游走,发出低低的龙吟,像是对闯入者的嘲讽。
更远处,两名执法弟子押着一个人踉跄而来——
那正是内应罗执事,此刻丹田被剑气封死,面如死灰,颈侧一条细若游丝的剑痕正渗出黑血。
“启禀长老,人已拿下。”
程无涯连看都未看一眼,只抬了抬指尖,剑丝微动,罗执事便如破麻袋般被甩到夜煞脚边。
噗通一声,尘土飞扬,也似重重砸在夜煞心头。
程无涯这才负手踱步,声音不高,却携着元婴中期的磅礴剑压,字字震魂:
“小小金丹修士,也敢学夜鼠钻窗?黑魔宗是无人可用了么?”
他目光掠过三十六名影子卫,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鸡鸭,
“还是说,影魂那厮自觉元婴之身,不屑亲至,便拿你们来送死?”
夜煞攥紧断魂锥,指节发白。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喉间仿佛悬着一柄无形之剑,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程无涯步步逼近,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绽开一朵剑意青莲。
莲瓣一合,夜煞周身的黑雾便被削去一层,露出真形——
斗篷碎裂,胸口一道血色剑印灼灼发烫,那是方才剑阵合拢时留下的“锁魂印”。
“程长老,晚辈只是——”
“只是什么?”程无涯轻笑,抬手一摄,夜煞整个人便被提至半空。
剑意化作透明锁链,将他四肢拉开,呈“大”字形悬在七柱之间。
程无涯屈指一弹,一缕剑风掠过,夜煞腰间储物袋“啪”地炸开,碎符、血丹、传讯玉简如雨散落。
其中一块黑玉令牌刻着“影”字,被他两指夹住,微一用力,玉牌碎成齑粉。
“回去告诉影魂——”
程无涯的声音忽然拔高,如万剑齐鸣,震荡百里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