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秒杀:我在灾荒年间捡娘子

第134章 你们这么八卦吗(1 / 1)

三清诞,第三天。

殿中讲经说法。

乃是开放听讲,故而热闹非凡。

加上后山梅花开得正艳,游人香客络绎不绝。

陆沉舟在山门外洒扫。

这本非他们的日常功课。

大雪封山,通往山下取水的石径被埋。

陆沉舟主动请缨,

说为取水的师兄弟先行开出一条窄路。

实则躲避交集。

玉衡子看破不说,也就随他去了。

他停下动作,微微直起腰,抬手拂去眉睫上凝结的冰晶,

呼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撕碎。

就在他准备继续弯腰的刹那。

一阵异样的声音混杂在风吼中,由远及近。

是车轮碾过厚雪的咯吱声,还有马匹粗重的响鼻。

陆沉舟并未抬头,只是侧耳倾听了一下声音的来源。

随即又低下头,继续他那一帚一帚。

仿佛永无止境的清扫。

声音在距离山门不远处的陡坡下停住了。

接着,是车门开启的“吱呀”声。

有人踏着深雪艰难上行的脚步声。

那脚步踩在松软的雪层上。

深一脚浅一脚,带着女子特有的细碎和急促。

陆沉舟依旧专注地扫着眼前的雪。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他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

风雪声似乎在这一刻诡异地小了下去。

来人似乎屏住了呼吸。

只有一种细微的、难以抑制的颤抖。

穿透风雪传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风卷着雪沫,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打着旋。

一个颤抖的。

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

终于刺破了这片死寂。

“沉舟.....沉舟哥哥?”

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钝刀。

猝不及防地捅进陆沉舟沉寂已久的心湖。

他没有立刻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

斗笠宽大的边缘下,露出线条清冷的下颌。

那双眼睛抬了起来。

风雪在他深青色的道袍上肆虐。

然而,当他抬眼的刹那。

纳兰初见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

那目光。

不再是记忆中的温润笑意。

不再是画卷上少年郎顾盼神飞的流光。

那是一双真正的修道之人的眼。

澄澈。

如同终南山巅万年不化的寒潭之水。

深不见底,映着漫天风雪。

在无边无际的雪白世界里,两人遥遥相望。

狐狸大氅红得刺眼。

那澄澈的目光里,没有波澜,没有惊诧。

没有久别重逢的悲喜。

甚至没有一丝属于“陆沉舟”的痕迹。

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神性。

风雪卷起她斗篷的下摆,猎猎作响。

她朱唇微启,似乎还想说什么。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

却只化作更剧烈的颤抖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酸涩。

陆沉舟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那目光平静地掠过她苍白的脸。

左手抱右手结太极印置胸前。

他的声音响起。

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的呼啸。

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善信慈悲。”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骤然猛烈。

卷起地上的雪沫,扑打在两人之间。

三清殿内。

陆沉舟引导纳兰初见进香。

殿外,无念三人趴在窗台细细打量。

“这位就是师弟的未婚妻?”

“绝对没错,你刚才没听见她怎么称呼师弟的吗?”

“不是退婚了吗?来观中所谓何事?”

无念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

“莫不是想劝师弟下山?”

刚想问一下两位师弟的意见。

扭头一看。

眼神骤变。

师傅!

还有各门派的道友。

怎么都来了!

你们这么八卦的吗?

玉衡子用手比在嘴前,示意他们不要惊慌。

随后一同在窗外开始吃瓜。

“善信请执香三炷。”

陆沉舟脸色平静的说道。

身旁负责接引的师兄,也是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这事轮不到陆沉舟。

无奈,人家善信指名道姓叫他。

刚准备离开,就听到纳兰初见的声音响起。

“沉舟哥哥。”

“你还在为了退婚之事生气么?”

师兄停住脚步,转回身子。

接过陆沉舟手中的疏文:“师弟,此乃分内之事,就交给我吧。”

吃瓜第一现场,他怎能缺席。

随后正襟端坐,一副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实则竖起了小耳朵。

陆沉舟平静说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她声音嘶哑得厉害。

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哀求。

“跟我回去!算我求你!”

陆沉舟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下。

那停顿短暂的如同错觉,

“出家者,万缘不挂,一心志道。”

他的语调平直,字字清晰,不带任何转圜的余地。

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真理。

纳兰初见的心猛地一沉。

“万缘不挂?”

“你是陆家三代单传的嫡子血脉?”

“你怎么能……怎么能出家!”

“这是血脉!是责任!”

“是你生下来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你一走了之,遁入山门,让陆家列祖列宗情何以堪?”

“沉舟哥哥,你告诉我,这就是你选择的道?”

每一句质问。

都像沉重的雨声敲打在大殿之中。

陆沉舟静静地听她说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如同两面冰冷的镜子。

沉默像无形的潮水,慢慢浸没了大殿。

他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目光抬起,越过纳兰初见的肩膀。

投向窗外灰蓝色天空,几片薄薄的云。

他的声音低缓下来。

“你看那天上的云。”

纳兰初见一怔,下意识地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

只是几片寻常的浮云,在青灰色的天幕上缓缓移动。

“它自来自去,可曾需向谁禀报?”

“可曾背负过谁的期望?”

陆沉舟的目光从云端收回,重新落在面试少女的脸上。

“当初......”他顿了顿,“你退婚之时说...”

“家中生意繁忙,根本无暇顾及儿女情长之事。”

“实则是不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纳兰初见骤然漏跳了一拍。

因为陆沉舟说得没错。

她当初正是这么想的。

就凭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纳兰初见。

不是案板上待价而沽的鱼肉。

更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那一刻。

我以为我赢了,赢回了自己的命运。

挣脱了无形的枷锁。

“时移世易。”

“你且不愿听天由命。”

“如今,为何又要执着地,逼我做那归巢的禽鸟?”

纳兰初见整个人猛地一僵。

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连呼吸都瞬间停滞。

我当初奋力撞破禁锢的牢笼。

而我今日步步紧逼,试图用家族血脉的重担。

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樊笼?

“若是外界的风言风语,让你心神不宁。”

“小道愿意出面声明,还善信一个公道。”

陆沉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惊愕,没有厌恶。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香客。

“沉……”

那个熟悉的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

却在舌尖打了个转,被纳兰初见生生咽了回去。

准备好的万般说辞,瞬间卡在喉咙深处。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目光落在他宽阔却清减了许多的肩膀上。

一根简单木簪挽起的发髻上。

那身灰扑扑的道袍,宽大而空荡。

包裹着记忆中那个锦衣玉冠的贵公子。

如今却是彻底换成了另一个人。

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一个干涩而陌生的称呼。

“无尘道长,是我着相了。”

纳兰初见苦笑了一声,随即换上一副故作轻松的表情。

“我今日上山,是为布施香火。”

她侧身示意着下人,抬进来几担东西。

“些许银票,另有上等檀香、米面若干,聊表心意。”

她岔开了话题。

沉舟哥哥心灰意冷。

不能操之过急,得徐徐图之。

“福生无量天尊。”

陆沉舟念了一句道号,微微行礼:“既是布施,心诚即可。”

“不知能否看看你的居所?”

“寒冬将至,我也好备些御寒之物。”

纳兰初见看向了她,语气带上了请求。

“就算是让我做点什么,心里也好受一些。”

陆沉舟不清楚她是真的放下了,还是以退为进。

反正他这一生是不打算娶妻生子的。

道心稳固无比。

领着纳兰初见,穿过一道小小的月亮门。

后面是一个更小的天井院落。

几块青石板铺地,缝隙里顽强地冒出些青草。

角落里堆着些劈好的木柴,码放得整整齐齐。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与此同时。

玉衡老道长也领着纳兰荣走了进来。

“无尘。”

“纳兰善信要在观中小住几日。”

“稍后带让去云水堂歇息,体验一下道观素斋。”

虽说捐赠香火钱,全凭自愿。数额不限,表达心意即可。

以往的富商善信都有这个要求,还真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弟子明白。”

陆沉舟行了一礼,又看向了曾经的岳父。

纳兰荣生得端正和气。

也是微微颔首,也算见礼。

正午时分。

陆沉舟跟父女俩吃了顿素斋。

又领着两人体验了一下抄经、茶道、后院赏梅等活动。

纳兰荣一路上看着陆沉舟能跟师兄们和睦相处。

脸上的表情和举手投足之间,跟记忆中的陆沉舟大不一样。

或许,他真的放下了。

想到这里。

纳兰荣多了一丝慰藉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份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