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秒杀:我在灾荒年间捡娘子

第122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1 / 1)

死寂。

只有窗外呜咽的北风。

众人的视线望向了主位的身影。

陆沉舟缓缓起身。

玄色的常服在灯光下像一块沉默的礁石。

“明公。”

“北魏皇帝亲自派使者前来。”

贾三思考良久,终于决定开口。

“北境之事,乃是其朝中乱军所为。”

“目的就是挑拨两国关系。”

他不是主和派。

最主要的原因。

还是陆沉舟真的老了。

不宜再征战沙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夫君。”

王云裳见陆沉舟不为所动,缓而开口。

“大汉与北魏尚有来往。”

“这几年两国修好,不动干戈。”

“为平息怒火,北魏割让三州以此求和。”

“此事是否,从长计议?”

陆沉舟绕过宽大的紫檀木书案。

步伐沉稳得听不出一丝异样。

他俯身,拾起那卷沉重得几乎拿捏不住的信件。

孤狼堡破,北魏屠城三日,妇孺尽殁......

他猛地闭上眼,又霍然睁开。

“尽殁。”

眼底那点被岁月磨砺出的温润光华彻底褪尽。

他不再看那信件,转身走向书案一侧的兵器架。

“议和?”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陆沉舟摩挲着那柄唐横刀。

“来人!”

他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穿透死寂的书房,撞在厚重的门扉上。

沉重的书房门被推开一条缝。

赵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探了进来。

“在!”

他单膝跪地,声音嘶哑紧绷。

陆沉舟盯着刀柄,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取甲。”

“甲?”

赵云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疑。

将军已经很多年没有披甲。

难道是要亲自出征?

喉咙滚动,最终只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喏!”

赵云起身,迅速而无声地退了出去。

“明公!”

“夫君!”

书房中所有人都在劝阻。

他们跟陆沉舟这么久,何尝不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若要战,是否先确定方案。”

贾三面露担忧之色。

“其次,此战主帅职位,也要确定人选。”

“明公仅为了三十七人。”

“亲自披甲,是否有些小题大做?”

砰!

猛拍案板。

在场众人均被吓了一跳。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陆沉舟如此暴怒的一面。

“这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吗?”

“他们都是我大汉的百姓。”

“诸位,不要忘记。”

“我等为何而战!”

陆沉舟让开位置,露出身后墙上挂着的书法。

《为人民服务》

震得人心发颤。

“自草原统一起。”

“归顺在大汉旗帜下都是我们的百姓。”

“屠城三日,妇孺尽殁。”

“这是割让三州就能解决的事吗?”

“若是各国都如此,大汉何以自处!”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一席话毕。

鸦雀无声。

草原归顺的陈服等人。

眼神满是战意和尊敬。

他们本以为陆沉舟会坐视不管。

没想到会为了百姓亲自披挂。

四国虎视眈眈。

如果陆沉舟亲征北魏。

那么其他三个王朝,恐怕不会静观其变。

这几年,他们惦记长安的繁华,眼睛都红了。

“明公,长安是讲究民主的。”

贾三还想劝诫一番。

他最了解陆沉舟的身体。

如今的他,已经不在适合冲锋陷阵。

“如果真要打,最起码要听听百姓的意见。”

“我现在就去通电洛阳召回会议。”

“也只有三天时间,我军兵贵神速,这总.....”

陆沉舟站在房中,如标枪般挺直。

抬手打断了贾三的话。

他很清楚对方的想法。

如果再拖延三天,贾三有无数个理由说服他。

把此战的挂帅名额交给其他人。

“事到如今,我就当一回独断专权者。”

“这件事,待我出兵之后,你再召开会议。”

“大汉的和平与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亲卫小心翼翼地替他穿戴。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穿透而来。

他微微吸了口气。

宽阔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肩臂的肌肉在单薄的衣料下绷紧。

承接住那份阔别已久的重量。

甲叶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闷而艰涩的摩擦声。

如同沉睡多年的巨兽在苏醒时活动僵硬的骨骼。

系带勒紧,环扣咬合。

每一处连接都发出金属特有的咔哒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

几道纤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带来一阵淡淡的,与这肃杀气氛格格不入的暖香。

几位娘子此刻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素色锦袍。

乌发未绾,散乱地披在肩头。

一张张小脸在灯光下惨白如纸。

唯有那双眼睛,蓄满了惊惶的泪水,红得如同兔子。

白凤仪不敢出声。

只是用那双被泪水浸泡得红肿的眼睛。

死死地望着正在被战术甲胄吞噬的陆沉舟。

“我来吧。”

白凤仪终于颤抖着走上前。

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指,接过亲卫递来的最后一根系带。

笨拙地穿过铠甲缘冰冷的铜环,试图将其牢牢缚紧。

她努力了几次,那系带却总是不听使唤地从她颤抖的指间滑开。

泪水终究没能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陆沉舟垂眸,看着她徒劳的努力。

他脸上的线条依旧冷硬,没有半分柔和。

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极细微的温柔。

用手轻轻覆在了她冰冷颤抖的手背上。

引导着她,一圈,一圈。

紧紧缠绕,扣死。

白凤仪抬起泪眼视线模糊,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细若蚊蚋。

“一定要平安归来。”

陆沉舟的手依旧覆在她的手上。

轻轻地拍打着她的手背,并没有说一句话。

沉重的府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隔绝了那微弱的光暖。

门外,三百亲兵铁骑,已如石像般森然肃立。

陆沉舟走到他那匹通体乌黑的“墨云”旁。

这匹跟随他多年的老伙计。

似乎感应到主人身上。

那股沉寂多年后再次勃发的凛冽杀意。

不安地刨动着前蹄,鼻孔喷出大股白气。

他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墨云的颈侧。

随即抓住冰冷的马鞍前桥,左脚踏入马镫。

这个动作。

二十年前,他闭着眼睛都能做得行云流水。

如今,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牙关紧咬,腮边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

一股悍然的力量从腰腿瞬间爆发。

硬生生将身体拔起,稳稳地落在了马鞍之上。

长安城外,中军大营。

两个重装合成旅,集合待命。

云层厚重低垂,沉沉压在头顶。

数万将士排开阵势,犹如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

他们身上清一色的迷彩服。

头盔之下,一张张脸孔被风霜磨砺得棱角分明。

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注视着黑马上的那道身影。

陆沉舟翻身下马走上帅台。

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群虎狼之师。

深吸一口凛冽寒气。

“北魏屠我边城,焚我村庄,杀我大汉百姓。”

声音陡然拔高,撞击着冰冷的空气。

在旷野中激起阵阵回响。

“他们的马蹄,践踏过我们父老的土地。”

“他们的弯刀,饮过我们兄弟姐妹的鲜血。”

“他们以为,这万里山河,是他们随意游猎的草场?”

每一句话,都像沉重的战锤。

狠狠砸在将士们紧绷的心弦上。

“蝗灾两年,旱灾十五年,涝灾一年。”

“仅仅只有四年的太平光景。”

“这短短的四年时间,是我等浴血拼搏而来。”

“是那些死去的兄弟们,用血肉堆积起来的。”

前排一位年轻士兵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旁边一个脸上带着旧疤的老兵,眼神深处则燃起无声的火焰。

“如果我们不反抗。”

“其他国家就会认为,我们大汉软弱可欺!”

陆沉舟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仿佛承载着千钧怒火。

声音沉雄如洪钟大吕。

“身后,是我们的家园。”

“有我们的父母妻儿。”

“有我们世代耕耘的田畴。”

“有我们祖先长眠的青山。”

“一步,也退不得!”

“退一步,就是父母妻儿沦为刀下鱼肉。”

“退一步,就是祖坟青山蒙受敌族践踏!”

“退一步,就是万世子孙永为奴隶!”

每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深深印入将士们的心头。

“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一句话。”

陆沉舟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因激愤而涨红的脸庞。

抽出腰间那柄曾饱饮敌血的佩刀。

发出龙吟般的清越啸音。

“寇可往,我亦可往!”

这六个字,裹挟着千军万马的意志。

如惊雷裂空,瞬间引爆了死寂的荒原。

“汉家儿郎的骨气何在?”

“就在今日,就在此地!”

“就在你们掌中紧握的刀锋之上!”

陆沉舟猛地回身,看向那杆猎猎作响的帅旗。

那面象征大汉人民意志的红色大纛。

“今日,我等以血肉为界碑。”

“红旗所在,寸土不让!”

“凡我大汉将士,有进无退!”

“唯有死战!”

数万将士的咆哮再次冲天而起。

“死战!死战!死战!!”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整个军阵如同即将决堤的怒海狂涛。

此时,亲兵们抬着巨大的酒坛。

沉默而迅速地穿行于沸腾的阵列之间。

粗陶大碗被一一斟满。

浓烈刺鼻的酒气瞬间在凛冽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陆沉舟高高举起酒碗。

目光再次掠过一张张被战火硝烟刻下印记脸庞。

“请诸君饮下此酒!”

“碗中是家乡的河水,是亲人的热泪。”

“更是我大汉不屈的魂魄!”

烈酒在粗陶碗中晃动,映出万家灯火。

“今日一去。”

“踏破贺兰山缺!饮马北海之滨!”

陆沉舟仰起头,将碗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酒浆顺着胡须淌下,灼热如火。

“若得胜凯旋,此酒便是庆功琼浆。”

“若不幸马革裹尸.....”

“此酒,便是我等黄泉路上的壮行酒!”

“干!”

数万只粗陶大碗同时举起。

数万条臂膀森林般刺向阴沉的天空。

啪嚓!

啪嚓。

饮尽之后。

是无数粗陶大碗。

被狠狠摔碎在冻土上的爆裂之声。

“汉军威武!”

陆沉舟振臂高呼,声嘶力竭。

回应他的,是足以撕裂苍穹的咆哮。

“将军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