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的宁静是短暂的。
那份沉甸甸的预言,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前往青海的路途,比来时更加沉默。
洛桑嘉措的脸色依旧苍白,每一次颠簸都会让他闷哼一声,靠在车厢角落里,强行压制翻涌的气血。
丹增罗布闭目养神,但紧锁的眉头从未松开。
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个诡异的空间坐标,以及“山谷妖魂”四个字所带来的不祥预感。
卓玛拉姆(遥遥)则反复擦拭着她的绿松石项链,项链的光华温润依旧,却无法温暖她冰凉的指尖。
终极决战的阴影,提前笼罩了这支疲惫的队伍。
他们抵达青海境内的一处偏僻山谷外时,天色已近黄昏。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山谷妖魂”之地。
山谷的入口被一片低矮的牧民定居点堵住。
迎接他们的并非热情的哈达,而是紧闭的门窗与死寂的街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酥油灯混合着牲畜粪便的寻常气味,却又被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死死压住。
终于,一个苍老的阿妈从门缝里探出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不要进去。”
“晚上,山谷里会哭。”
她的声音干涩,像是被风沙打磨了许久。
“那哭声能钻进人的骨头里。”
另一个角落里,一个年轻些的男人壮着胆子补充道。
“还有阴风,半夜里会拍打窗户,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外面摸索。”
“前几天,巴桑家的羊跑进去了,他去找,回来就疯了,嘴里一直喊着看到了好多绿色的鬼火在飘。”
村民们的话语零碎,却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无形之手。
游荡鬼火。
凄厉哭声。
丹增罗布的视线越过村庄,投向那幽深、寂静的山谷。
那里仿佛一只蛰伏巨兽张开的巨口,正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门。
暮色四合,三人决定在谷口先行探查。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洒向山谷时,卓玛拉姆胸前的绿松石项链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刺耳的嗡鸣。
那不是光,而是一种尖锐的、冰冷的振动。
卓玛拉姆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好强的妖魂气息。”
她捂住胸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
“这股力量……跟之前西藏裂隙里的同源,但是,它更古老,更阴毒。”
“它在侵蚀魂魄。”
这最后五个字,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冷战。
丹增罗布神色一凛,向前踏出一步,挡在两人身前。
他双目微阖,口中诵念起晦涩的经文。
“虚空藏识。”
他低喝一声,眉心处一道淡淡的金光闪过,随即隐没。
他的视野瞬间改变。
现实的世界褪去了色彩,化作一片灰白的虚无。
而在那片虚无之中,山谷深处,无数扭曲的、充满怨毒的黑色气流正在盘旋、升腾。
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古老的部族在山谷中举行着血腥的祭祀,他们啃食同类的骨骸,将头骨堆砌成塔。
大地在哀嚎,每一寸土壤都被无尽的怨恨浸透。
这些怨灵被某种更强大的邪恶力量扭曲、束缚,成为了这片土地的囚徒。
丹增罗布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金光一闪而逝。
“是‘食骨者部族’的怨念。”
他的声音无比沉重。
“他们不是普通的妖魂,而是被邪恶力量扭曲固化的‘地脉怨灵’。”
话音刚落,夜幕彻底降临。
山谷之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片又一片诡异的磷火。
那些火光是惨绿色的,没有丝毫温度,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
火光摇曳,隐约能看到其中裹挟着扭曲的人影,四肢以一种反常的角度折断,无声地张着嘴,仿佛在发出世间最痛苦的呐喊。
卓玛拉姆的项链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从她脖颈上挣脱。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感知到了那些磷火的本质。
“它们是‘魂火’。”
“妖魂在召唤它们……它们在狩猎,在吞噬活物的魂魄!”
“这些魂火,是在为某个东西……提供养料!”
所有的魂火,仿佛收到了无声的号令,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飘去。
它们汇聚成一条惨绿色的光河,在黑暗的山谷中无声流淌。
它们的目标,是山谷最深处,一个被岁月遗忘的、模糊的轮廓。
那似乎是一座古老的祭坛。
与此同时,丹增罗布手中一直沉寂的“轮回转经筒”,突然自己转动起来。
转经筒顶端的指针,不受控制地抬起,精准地指向了魂火汇聚的方向。
丹增罗布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里,正在进行一场邪恶的仪式。
而这个仪式,极有可能与那个关于“终极献祭”的可怕预言,紧密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