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一行人挤过石壁间一道幽暗的裂隙,踏入了这片密林。粘稠的空气里,腐朽的树叶与某种生涩的、原始的腥气混杂在一起,呛得人喉头发紧。头顶,高耸入云的古树盘根错节,枝桠交织如网,将天光撕扯成零碎的光斑,落在地面,也显得模糊不清。这里没有他想象中灵气充盈的清朗,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驳杂而沉闷的气息,像无形的水草,缠绕着心神,令人隐隐作呕。
苍羽宗的庞大队伍在赵乾长老的带领下,并未贸然深入,而是沿着一条相对平缓的路径推进。然而,这短暂的“安稳”感,很快便被林间愈发浓重的阴翳撕裂。
队伍行了约莫一炷香,林宏只觉得周围的树影更浓,脚下的泥土也越发潮湿。赵乾长老忽然停下了,他魁梧的身形在昏暗的光线里如一座沉默的石碑。他的视线在众弟子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在林宏所在的小队,以及旁边两三支由外门与新晋内门弟子组成的小队上,停滞了片刻。那目光沉静得像冰冷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
“前方区域,毒瘴弥漫,视野受限,毒物潜藏。”赵乾长老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像一块石头落入深潭,激不起半点涟漪,“尔等几队,作为先锋,先行探明。务必小心,每隔百丈,留一标记。”
他话音刚落,被点名的小队成员们,脸上的血色便褪了个干净。毒瘴区,向来是禁地里活人止步的泥潭。让他们这些初入筑基的弟子打头阵,无异于将他们推入深渊。
“长老!这……这太危险了!”一名外门弟子,身形瘦弱,他眼中涌动着显而易见的惊恐,不自觉地向后挪了半步,仿佛试图融进身后的人群。
他刚一动,赵乾长老的脸色便瞬间如铁。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寒意凝结,一道冰冷的杀意,如刀锋般从他眼底掠过。下一瞬,赵乾长老的身形如同鬼魅,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残影。
“哼!宗门任务,岂容尔等怯懦退缩!”一声怒喝炸开,震得林宏耳膜嗡鸣。他甚至没看清赵乾长老如何抬手,那只试图后退的弟子便已发出撕心裂肺的闷哼,像被看不见的巨锤击中,整个人如一团破布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几丈外的树干上,随即滑落在地。
“噗!”
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腐叶。那弟子胸口赫然塌陷,双眼翻白,只剩一口气吊着,再无半点动弹的力气。他的脸苍白得吓人,几乎与脚下的枯骨无异。
“此乃以儆效尤!再有退缩者,宗规处置!”赵乾长老冷酷地收回手,指尖连一丝血污都未沾染。他的视线像淬了毒的冰锥,缓慢地扫过每一个弟子。一股筑基后期强者的磅礴威压,如山岳般轰然压下,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被压得呼吸困难,脊背发凉,再没有人敢发出丝毫声音。
林宏的小队,石磊和柳菲儿,都感到心口一紧。空气中的血腥味,混合着赵乾长老周身散发的森冷气息,将一个不言而喻的事实砸进每个人的脑海:他们,不过是这片森林的“饵”。除了前进,再无他路。
“走!”林宏喉结滚动,声音压得很低。他没有去看地上痛苦挣扎的弟子,也避开了赵乾长老那冰冷的目光,只是沉着地对石磊和柳菲儿,以及小队里其他几名新晋内门弟子使了个眼色。
林宏的小队,和其他两三支被推上前的队伍,带着一股压抑的死寂,迈入了那片弥漫着淡绿色瘴气的区域。
毒瘴浓稠得像墨绿的油彩,只一步,能见度便骤降到不足十丈。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每吸一口,肺腑深处便有轻微的麻痹感。林宏立刻将灵力运至口鼻,隔绝了瘴气。同时,《灵犀诀》微动,感官向外扩散,却只触及一层无形的壁障,模糊扭曲。周遭的一切,像是隔着一层薄纱,让人心生烦躁。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每一步都踏得格外谨慎,枯叶下的沙沙声都被放大了数倍。林宏的感知力如同一根细线,在混沌中摸索,避开几丛地面泛着诡异绿光的毒草,还有一些藏在腐朽木下的毒蛇。
然而,行进中,一些零碎的痕迹悄然闯入林宏的感知。
地面上,几块破碎的法器碎片散发着微弱的灵光。不远处,几棵枯死的树干上,斑驳地留有刀剑劈砍的印记,甚至还有法术灼烧后焦黑的余烬。鼻尖传来一丝微弱的血腥味,混杂着死亡的腐朽。
这些战斗的残迹,像无声的警告,让林宏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这些是近身厮杀的痕迹,显然其他宗门的人也曾在这里遭遇袭击。这意味着他们并非第一批踏足此地的队伍,禁地深处,或许还潜藏着苍羽宗之外的势力。
队伍继续向前,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感越来越浓。终于,他们被一片更深沉的瘴气截住,前方,两条模糊的小径隐约可见,延伸向未知的幽暗。
“选择左侧探查!”赵乾长老的神念,如同利剑般从后方精准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宏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踏入了左侧的小径。那份不容置疑的命令,让他没有时间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