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气期……终究是蝼蚁。”沙哑的低语从喉间溢出。林宏指节泛白,骨骼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苍羽宗,庞大的山门,如同盘踞天际的巨兽。森严的等级制度,像一层层冰冷的铁幕,将底层弟子死死困缚。按部就班的宗门任务,微薄到可怜的资源,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的修炼速度——一想到这些,林宏的心头就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与屈辱。识海深处,岩甲巨蜥精魂的每一次撕扯都带来蚀骨的剧痛,而“炎龙之息”则像一团永不满足的烈火,在他丹田深处灼烧,渴求着更高级别的能量,催促他,折磨他,让突破筑基的念头化作深入骨髓的饥渴。
等待?他绝不!一股决绝的狠厉在他眼底深处悄然燃起,迅速蔓延,将那点屈辱与不甘烧灼成一片疯狂的火海。他曾从泥泞里摸爬滚打,在鬼门关前数度折返,每一次都靠着搏命的孤注一掷才活了下来。活下去,然后变得更强。这条血路是他自己趟出来的。既然宗门提供的路是死胡同,那么,他便要踏上一条……规则之外的歧途。
一股模糊的记忆突然在脑海深处翻涌。那是在典籍库外层,无数玉简堆积如山,他曾在其中翻阅过一些宗门历史和天枢大陆地理志。冰冷的玉简触感,久远的纸张气息,那些枯燥的文字似乎都被当时的灵压冲击得鲜活起来。记忆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丝阴冷而诡异的轮廓——关于某些“高危区域”的记载。宗门并不鼓励弟子私自涉足,却也从未明确禁止。其中一个地方的描述,此刻在他心头不断膨胀,变得异常清晰。
苍羽宗的起源,古老的典籍语焉不详,只提及它曾扎根于一片“被古老战火洗礼过的土地”。那片土地,是上古大战的残骸,弥漫着破碎的法则,混乱的灵气,以及万年不散的杀伐意志。宗门历代祖师曾试图净化,却终未成功,只能将其圈禁,划为禁地,并告诫弟子,误入者轻则道心扭曲,重则神魂俱灭。
如今,这片禁地已鲜有人提及。宗门弟子多半将它当作吓唬人的传说,因为除了危险,那里没有任何已知的利益可图。
但林宏不一样。
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股若有若无的联系——“初生道域”,像一道幽深的裂隙,蛰伏在他丹田深处,随时能吞噬炼化一切驳杂能量。而“炎龙之息”则在他胸口发出低沉的脉动,纯粹而炽热,似能焚尽万物,也许只有在最极致的混乱中,才能激发出它更深层次的潜能。更何况,他还有《灵犀诀》,耳畔轻微的嗡鸣,能让他洞察寻常修士无法察觉的细微灵气波动。
他睁开眼,幽深的眸子里,那抹刚燃起的疯狂火光,变得愈发炽烈。他的“规则之外”的修炼,将从这里——从那片被遗忘的死亡之地,正式拉开序幕。
林宏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回到了洞府。他盘膝而坐,直到体内紊乱的灵力彻底平息,疲惫的身躯恢复到巅峰。随后,他再次踏足宗门典籍库。这次,他不再流连于那些寻常的功法常识,目光径直投向了那些积满灰尘、无人问津的角落。指尖轻抚过冰冷的玉简,心神沉浸其中,《灵犀诀》悄然开启,感知着玉简上残存的微弱气息,将它们与脑海深处那些模糊的线索一一对应。
终于,在典籍库最深处,他指尖触碰到一份几近腐朽的宗门手札。纸张粗糙,字迹模糊得如同烟雾,似乎是某位已故长老的私密游记。翻开其中一页,潦草的笔触描绘了一片扭曲的山峦,旁附寥寥数语,像是在无人知晓的夜里写下:“后山深处,旧日战场遗迹,灵气驳杂,煞气弥漫,非道基稳固者不可入。吾曾探之,险些道心失守……”
没有明确的指引,但这些字句,足以让林宏心头一震。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紧接着却是隐秘的兴奋。
“后山深处,废弃区域……”他在心中默念,脑海中浮现出青竹峰的地图。他曾多次在巡山任务中,隐约感知到后山方向有一片区域的灵气波动异常混乱,当时只当是寻常地质变动,并未深究。此刻,那模糊的感知瞬间变得清晰,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灯塔。
接下来的几天,林宏依然维持着深居简出的状态,按部就班地完成药园与巡山任务,以此蒙蔽旁人耳目。每一次巡山,他都若无其事地向青竹峰后山禁地靠近。足下轻点,像幽灵般穿梭于竹林,同时将《灵犀诀》催发至极致,每一寸空气,每一块岩石,都在他感知中被无限放大。
果然如此。越是深入,空气中的灵气便愈发躁动不安,像万千条脱缰的野马,彼此纠缠,撕扯,狂暴无序。寻常修士吸入片刻,经脉便会如同被利刃绞割,灵力逆行,走火入魔。偶尔,林宏的皮肤会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凉,那是凝固在空气中的杀伐意志,无数陨落生灵的怨恨与不甘,像无形的刀锋,随时可能从四面八方斩落。
终于,在一个无月无星的漆黑之夜,林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洞府。敛息术被他催动到极致,身形融入夜色,在竹影婆娑中穿行,如同一个被风吹动的枯叶,避开了所有巡逻弟子的灵识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