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坊市,如一锅煮沸的沸水,将林宏裹挟其中。喧嚣如浪潮拍打耳畔,珍宝灵光刺痛双眼。他指尖轻触着储物袋,那薄薄的几块中品灵石,凡俗金银,在这些标价面前,简直是个笑话。琳琅满目的高阶法宝、滋养道域的稀有材料、引人垂涎的古老功法,无不以他囊中羞涩的灵晶为衡量。炼气八层的修为,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力,那些渴望已久的突破,遥不可及。
瓶颈如磐石,横亘在前方。他别无选择,唯有深入昆虚圣山外围那些啃噬灵气的险地。可踏入那片吞噬生命的荒野前,必须备足。回气丹药、救命符箓、疗伤解毒的药剂,每一样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他的储物袋里,除了几块中品灵石的冷硬触感,便只有那一小撮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道蕴丹砂。那是他初生道域的血肉精华,独一无二。是他深藏的底牌,也是他唯一能够掀翻这棋局的筹码。
灵犀诀在他体内无声流转,像无数条细密的触手,穿梭在坊市的喧嚣里。他捕捉着每一缕逸散的药香,每一道深浅不一的灵力波动。目光最终停在一间名为“百药堂”的店铺前。古朴的门面,门前悬挂着草药图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那是一种经年累月浸润出来的醇厚,而非新药的刺鼻。柜台后,一道沉稳的气息像老树般扎根,混杂着淡淡的药气,那绝非寻常修士,而是筑基期的炼丹师。这样的人,或许才能一眼洞察丹砂的玄妙。
他收敛气息,压至练气五层,如同褪去一层伪装,步入百药堂。店里人影稀疏,只闻翻页的轻微沙沙声。掌柜坐于高柜之后,指尖轻抚着一本厚重的药典,目光沉浸其中。
“掌柜,想换些急用之物。不知贵堂可有兴趣?”林宏声线平稳,平淡得几乎听不出半点波澜,身体却微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储物袋。
掌柜缓缓抬起头,那双浸润着药香的浑浊眼眸扫过林宏。药典合上,发出一声轻响。“客官请说。百药堂做的是买卖,只认货,不认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审视。林宏感到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细细碾过,像是要将他剖开。那压制的修为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稳与深邃,似乎被对方捕捉到了。
林宏并未急着亮出底牌。他轻描淡写地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块妖兽内丹,色泽还算新鲜,以及几株寻常可见的灵草。
“在下这里,有这些普通材料,不知掌柜可否看上?”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
掌柜接过内丹和灵草,随意查看,继而摇头:“这些都是寻常之物,价值不高。客官若想换取回气散、疗伤丹药等,恐是不足。”语气中透着一丝轻蔑,仿佛林宏拿不出什么真正的好东西。
林宏面上波澜不惊。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探入储物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瓶。那玉瓶并非坊市里常见的制式,而是他随手从一块低阶灵玉中雕琢而成,瓶身流转着混沌之光,似乎蕴藏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他轻倾瓶口,三枚米粒大小的丹砂缓缓滚落,散发着微不可见的金色荧光,仿佛有生命般在掌心轻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纯韵味,瞬间盈满了狭小的柜台。
“掌柜请看此物。”林宏将玉瓶推到掌柜面前。
掌柜起初漫不经心,随手拈起一枚,指尖轻搓。可就在触及的刹那,他脸上那惯有的不屑倏然凝固,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那双药香熏染的眼珠猛地暴突,死死盯住指尖之物。
他猛地收回手,几乎是虔诚地将丹砂凑到眼前,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神识不由自主地探入其中。一道无形却精纯到极致的“道韵”能量,如同远古洪荒的一缕气息,瞬间冲入他的识海!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纯粹,没有任何驳杂,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的混沌。他炼丹数十年,从未感受过如此极致的“纯粹”!
“这……这是何物?!”一声颤抖的低语,几乎从他喉咙里挤出。掌柜猛地抬眼,看向林宏的目光里,轻蔑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困惑,以及一丝深藏不住的灼热。他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语气变得急促而恭敬,几乎是带着恳求:“小友!此物……此物绝非凡品!其中竟蕴含如此精纯的……韵味!这是……这是何种丹药?!”
掌柜心底那股惊涛骇浪般的波动,透过灵犀诀,分毫毕现地传入林宏感知。他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运筹帷幄的淡笑。
“祖传秘方所炼。至于究竟是何物,恕难奉告。”林宏的声线依旧平稳,与掌柜的急切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潭深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他抛出这句似是而非的话,足以在对方心中掀起无数猜测。
“祖传秘方……”掌柜眼中狐疑与渴望交织,但他识趣地没有追问。这三个字,已足够他勾勒出背后一脉古老传承的虚影。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三枚丹砂收起,仿佛那不是丹药,而是稀世珍宝。再看向林宏时,脸上已堆起笑容,那笑容里却掺杂着难以掩饰的精明与迫切。“小友所言极是,既是祖传秘方,老夫自不好追问。”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谄媚:“不过,此丹砂如此珍贵,不知小友想换取何物?老夫愿以最高价收购!便是上品灵石,乃至灵晶,老夫也愿付出!”他指尖在柜台上轻叩,脑中已开始飞速盘算着如何多弄几枚,好回去细细钻研这等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