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虚圣山脚下的迎客坊市,如同一锅沸腾的粥,人声嗡鸣,浓郁的灵气蒸腾而上,混杂着泥土与药草的气味,扑面而来。林宏刚踏入市口,便被一道油滑的身影黏住,那人顶着一张堆满笑意的油粉脸,自称“万事通”的掮客王二。他唾沫横飞,声调高亢,急切地倾倒着关于圣山的零碎见闻,仿佛不吐不快。
“师兄,您瞧这气度,这骨相,天生就是个未来大能的架子!小弟这里,可有各种‘内部消息’,保准您在圣山少走弯路,事半功倍!”王二的眼睛像两颗滴溜溜转的算盘珠子,精明的光芒在他那浑浊的瞳孔中跳动,他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将林宏纳入他的势力范围。
林宏垂下眼帘,没有出声驳斥。他将修为压制在炼气三层,气息内敛如深潭。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动,一股无形的波动轻柔地探入王二的思绪。对方的念头市侩而直接,像一只在市场里盘旋的蝇虫,嗡嗡作响,却无害。关于昆虚圣山的坊间琐事,王二确实掌握了大量旁人难以企及的细节,细碎而驳杂,如同散落在地的砂砾,一旦汇聚,也能勾勒出圣山一角模糊的轮廓。
“哦?”林宏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微不可察的气流在他喉间轻滚,“那敢问道友,可有关于昆虚圣山核心区域的详尽信息?以及圣山内高阶功法传承的门路?”话语落下,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心,虽轻却带出涟漪,静待对方的回响。
王二脸上的笑容僵住,那张油腻的脸庞抽搐了一下,眼珠骨碌一转,手指不安地抓挠着头皮。
“师兄您这……问的可是圣山的核心机密啊!这些可不是小弟这等身份能够轻易知晓的。圣山核心区域,内门弟子以上才能涉足,高阶功法传承更是只有真传弟子和长老亲传才有机会接触。”他语速渐缓,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像被戳破的气球,彻底瘪了下去。
林宏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他缓缓转过身,抬步欲走。
王二眼中精光一闪,慌忙一个箭步猛地拦在林宏身前,脸上重新堆起谄媚的笑意,压低了声音,像做贼般神秘:“师兄,别急啊!小弟虽无法直接提供那些机密,但这里,却有一条能让师兄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凑得更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混杂着汗臭和劣质香料的气味,“师兄可曾听说过坊市内的‘鉴仙楼’?那里有圣山官方认可的资质检测法器!师兄若能在此测出上佳资质,或可被圣山内的长老看中,直接收为弟子,一步登天,比您苦苦修炼百年还要强!”
“资质检测?”林宏的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他胸口某个被长久压抑的角落,在听到这四个字时,轻轻震颤了一下。一种奇异的冲动升起,就像面对一个未知的深渊,既有隐忧,又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
“鉴仙楼,检测费用不菲,需一枚中品灵石。”王二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个数字,脸上做作地挤出一丝肉痛。
林宏没有答话,只从储物袋中轻巧地拈出一枚中品灵石,指尖一弹,灵石便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入王二掌心。他的目光越过王二的肩膀,落向坊市深处。
在王二近乎谄媚的指引下,林宏来到坊市最显眼处,一座高大而古朴的阁楼巍然矗立——“鉴仙楼”。楼前人影憧憧,熙熙攘攘,既有好奇驻足的散修,也有身姿挺拔、面带傲色的世家子弟与宗门精英进出。一股磅礴的灵力波动自鉴仙楼内溢散而出,如同无形的海潮,拍打着每一位靠近的修士,暗示着其内部镇守的强大法器与高阶修士。
林宏迈入鉴仙楼,内部空间豁然开朗。几名身着白色道袍的修士面色肃穆,正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几座法器,大厅中央,一根粗壮的玉柱直插天顶,泛着莹润的光泽。玉柱旁,一名面容古板的中年修士接过林宏的身份文书和灵石,连看都未看一眼,便随手抛入一旁的木盒,声音如同磨砺过的寒铁:“将手放在玉柱之上,运转灵力。”
林宏依言上前,右手掌心轻贴玉柱。他体内炼气八层的灵力如溪流般潺潺流淌,顺着经脉,自然而然地注入玉柱。同时,他心神一紧,那股独属于“初生道域”的神秘气息,被他收敛到极致,连一丝一毫也未曾泄露。他屏息凝神,静待玉柱的回应。
灵力入柱,玉柱表面立刻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光芒缓慢地向上攀升,最终在玉柱顶端汇聚成一团模糊的光影。中年修士的眼神里掠过一丝不耐,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似乎对林宏的表现不抱期望。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去之时,异变陡生!
玉柱顶端那团混沌的光影并未如寻常灵根般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它依旧蒙昧,如同被尘埃封印的古玉。可此刻,这团光影却骤然剧烈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律自其内部激荡而出,仿佛与天地深处的本源隐隐共鸣,无声地撼动着鉴仙楼的每一寸空间。
中年修士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古板的表情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空白。他一个踉跄,几乎是扑到了玉柱前,死死地盯着那团光影,神识如潮水般反复探查着林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