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域天殇

第9章 道域裂变(1 / 1)

幽冥潭边,冷冽的寒风像磨刀石般刮过林宏单薄的衣衫,刺得他每一寸裸露的肌肤都隐隐作痛。潭水特有的腥臭,混合着腐烂的藻类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腥味,直冲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涌。他全身肌肉紧绷,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面对那头散发着筑基期初期强大气息的玄灵尊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也是一种被彻底看穿的赤裸。那一句“汝身具奇特道域,潜力惊人,并非玄阴帮可驯服之物”,更是如一道惊雷,在他心头炸响,震得他灵魂都为之一颤。他的最大秘密,那他视若生命的底牌,竟然被这精怪一眼看穿!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混合着莫名的宿命感,将他紧紧包裹。

“吾不杀汝,但汝欲取阴凝石,需付出代价。”玄灵尊者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那声音低沉古老,带着一种源自洪荒的神秘蛊惑,仿佛能直接敲击灵魂深处最隐秘的欲望,“以汝未来潜能之万分之一,或一段重要记忆,交换此地阴凝石,以及……一份机缘。”

林宏的大脑飞速运转,每一个念头都像被风暴卷起的枯叶,混乱却又清晰地划过。这个任务,果然是玄阴帮设下的陷阱,一个钓鱼的陷阱。但眼前这头玄灵尊者,却超出了所有预料。它没有直接攻击,反而提出了交易,这本身就透着诡异。

牺牲未来潜能的万分之一?这听起来微不足道,像从一片汪洋中取走一滴水。但林宏不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万一那是影响他修行根基的关键,万一那万分之一,决定了他未来的上限,那代价将是无法承受的,是扼杀他未来的利刃。

而牺牲一段重要记忆……记忆,是承载一个人过往的基石,是构筑一个人认知的砖瓦,是“林宏”之所以为“林宏”的根本。如果失去了一段重要的记忆,他还是他吗?他会变成一个陌生人,一个拥有他躯壳却丢失了灵魂的人吗?更何况,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记忆,无疑是和石猛共同挣扎的那些岁月,是石猛为了他而牺牲的场景,是林清瑶临死前那茫然却又信任的眼神。他为了石猛才来到这里,他为了报答那份牺牲才深入虎穴。若失去关于石猛的记忆,那他所做的一切,所有的血泪与挣扎,又有什么意义?那他的复仇,他的希望,他的存在,都将失去根基。

他想起石猛在亡魂谷中倒下时,眼中带着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烙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想起他为了寻找“续脉草”而忍受的一切屈辱与痛苦,那屈辱像毒液般腐蚀着他的尊严;想起自己进入玄阴帮后,那份深埋心底,对权威不信任的种子,那种子早已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对抗命运的顽强之树。这些,都紧密地维系着他的目标,维系着他的灵魂,维系着他名为“林宏”的存在。

然而,若空手而归,他在玄阴帮内将寸步难行。没有贡献值,就无法兑换“续脉草”,石猛的伤势将无法得到医治,甚至可能危及性命。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都将付诸东流,化为泡影。在玄阴帮的体系下,他将再次沦为最底层,随时可能被牺牲,被当成一枚废弃的棋子。他将再次面对那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绝望。

是选择一个未知的未来潜能损失,还是选择一段重要的记忆?林宏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这是一道生死选择题,却又远比生死更残酷,因为它在拷问他的灵魂。

林宏闭上眼睛,他眼前浮现出他与石猛童年时的模糊画面。那是贫瘠世界里仅有的暖色。他们一起在寒风凛冽的贫瘠土地上寻找食物,那食物常常只是一些枯涩的野果;一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依偎取暖;一起分享着唯一一块烤熟的野鼠肉,石猛总是把最大的那份给他,脸上带着憨厚纯真的笑容。他幼年时,父母双亡,是石猛的家人收留了他,石猛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是他在无边黑暗中抓住的一束光。那份温暖,是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港湾,也是他之所以还是“林宏”的根源,是他苦苦支撑的意义。

如果失去这段记忆,他会变得更冷酷,更无情吗?他是否会变得像玄阴帮那些漠视生命的家伙一样,眼中只有冰冷的算计和杀戮?他能接受那样的自己吗?

但若不做出选择,石猛的命就保不住了!他已经为石猛付出了林清瑶的生命,那份沉重的代价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能再让石猛也倒下,不能再背负更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选……记忆。”林宏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灵魂深处挤压而出,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与决绝。他选择了牺牲一段关于童年温暖的模糊记忆。那份温暖,对他而言,如同生命般珍贵,但他必须做出牺牲,必须斩断一部分的过去。他无法承受失去石猛的代价,那是他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玄灵尊者的双眼微微闪烁,那绿色的光芒在幽暗中显得格外深邃。它似乎对林宏的选择并不意外,仿佛这一切都在它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