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灼的残躯坠入火海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萧烬握着滚烫的九环刀,看着刀刃上蒸发的血珠凝成"山河永寂"四个小篆——这是聂斩骸从未示人的铭文。
"世子!"狼骑统领拓跋烈单膝跪地,捧上满是缺口的青铜剑,"赤羽卫残部三百七十一人,候您调遣。"
萧烬的视线掠过那些赤足战士。他们脚踝皆烙着狼头刺青,与当年父王亲卫的印记分毫不差。最年轻的士兵不过十五六岁,握刀的手却布满老茧。
"我要的不是忠仆。"他将九环刀插入焦土,"是能掀翻龙椅的恶鬼。"
聂斩骸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撕开胸前绷带,露出被魂灯灼伤的星图:"恶鬼都在你娘的棋盘上。"染血的手指划过地面,"看这血迹走向,像不像未央宫布局?"
晨曦中,干涸的血渍竟勾勒出大胤皇宫的轮廓。萧烬俯身触碰血迹,指尖传来刺痛——这分明是有人用化骨粉混着朱砂绘成的阵图。
晏惊鸿的银铃声突兀响起。萧烬转身时,软剑已抵住他咽喉:"萧公子好手段。"她发间的玉簪正在融化,滴落的却是黑血,"连宇文灼这等人物,都成了你局中弃子。"
狼骑们齐刷刷亮出兵刃。聂斩骸却嗤笑着抛起九环刀:"晏姑娘的星轨阵,何时改在发簪里藏蛊了?"刀光闪过,晏惊鸿左袖应声而裂,露出腕间猩红的锁魂绳。
萧烬瞳孔骤缩。那绳结打法,与十年前母妃自缢时所用如出一辙。
"你果然去过王妃墓。"他捏住晏惊鸿的下巴,"这九转还魂结,是巫族送葬人才会的技法。"
地面突然塌陷。晏惊鸿化作青烟消散,原地留下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西北方孤山——正是三日前天机城现世之处。
"追!"聂斩骸翻身上马,"这娘们身上有谢停云的味道。"
疾驰百里至孤山脚下时,日头已西斜。萧烬看着山巅翻涌的血云,忽然勒住缰绳。空气中弥漫着熟稔的甜腥,那是永昌七年冬夜浸透王府庭院的鸩毒气息。
"瘴气有毒!"拓跋烈掷出火把。火焰在空中爆成青紫色,照亮山径上密密麻麻的青铜桩——每根桩顶都挑着具干尸,服饰各异却都心口插着墨家机关钥。
聂斩骸的刀突然发出悲鸣。他盯着最近那具干尸的残破战甲,眼眶赤红:"这是我爹的玄铁胄......"手指抚过甲片上的狼头徽记,"当年他说要去长安赎罪......"
萧烬的算珠击碎三丈外的青铜桩。桩体裂开的刹那,山体传出齿轮转动的轰鸣。十八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星图与晏惊鸿心口的纹路完美契合。
"墨家十八疑冢。"萧烬咬破指尖,在棺盖画出巫族血咒,"谢停云,看了这么久戏,该现身了吧?"
血咒没入青铜的瞬间,整座孤山剧烈震颤。最高处的棺椁缓缓开启,走出的却不是谢停云,而是个戴青铜面具的侏儒。他手中捧着的鎏金匣,正渗出与山河龙雀图同源的荧绿液体。
"靖王世子,别来无恙。"侏儒的声音像是刀刮铁锈,"这份薄礼,楼主盼了二十年。"他掀开匣盖,露出半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聂斩骸的九环刀劈空而至,却在距侏儒三寸处凝滞。萧烬看着挚友胸口星图寸寸龟裂,突然明白那心脏为何熟悉——这是母妃当年为护他出逃,亲手剜出的半颗心。
"寒衣楼的鼠辈!"拓跋烈引弓搭箭,"放开聂将军!"
侏儒轻弹手指,狼骑的箭矢尽数化作铁水:"楼主说,用这半颗玲珑心换山河龙雀图。"他指尖挑着根琴弦,"或者,让世子听听王妃临终遗言?"
琴弦震颤的刹那,萧烬耳畔响起母妃的惨叫。不是幻境中的傀儡音,而是真实记忆里撕心裂肺的哀嚎:"烬儿快走!他们要的是巫族......"
记忆突然中断。萧烬七窍渗血,手中算珠尽数爆裂:"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不过是在王妃身上试了试新制的傀儡虫。"侏儒抚摸着心脏表面的孔洞,"谁能想到,巫族圣女的脏器,竟能操控龙脉地气呢?"
山风骤烈。晏惊鸿的软剑突然穿透侏儒咽喉,剑尖却未沾半点血渍:"楼主没告诉你,见到萧烬要行跪礼么?"
侏儒的身躯化作青烟。鎏金匣坠地瞬间,萧烬接住了那半颗心脏。触感温热如生,脉络间流淌的竟是荧绿血液。
"现在信了?"晏惊鸿扯下面纱,露出与母妃七分相似的容颜,"我体内流着同样的巫族血。"她割破手腕,让荧绿血液与心脏共鸣,"姐姐用性命换你活路,不是让你当个复仇傀儡。"
聂斩骸突然暴起,九环刀架在晏惊鸿颈间:"你是王妃胞妹?那永昌三年的巫族灭门案......"
"是我亲手点的火。"晏惊鸿的泪水砸在刀身上,腐蚀出缕缕青烟,"不用苦肉计,如何取信狗皇帝?"她扯开衣襟,心口星图正吞噬着皮肤,"这噬心咒,就是当年换你母子性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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