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我所在的鱼塘城上千公里以外,有一座较为偏僻的小镇。这里的人类数量并不多,甚至比小镇中的房屋数量还要少。
没人知道这里是何时被修建起来的,也不知道居住在这里的人类来自于何方,却又汇集于此。但从整个小镇都都弥漫着的一股肃杀和血腥之气来看,这里并不是什么值得久留的安逸之地。也许没有外人前来的原因正是连人类自己都无法忍受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环境吧……
整座小镇以黑色调为主,垒砌房屋的材料都是巨大的黑色石块。每一座孤零零的圆顶房屋都毫无规则地分布在小镇中的平坦路面之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头把脑袋缩进了自己毛发之中的黑绵羊……
墙角边木炭烧焦后熄灭的火堆随处可见,在偶尔吹过的一阵寒风中带起一缕细小的白烟。那跟着轻风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清晨的空气中并未完全散去的血腥之气……
没错,此时已至冬日,离嗜血队接管苔藻城后已有数月之久。每一年的冬天都是流浪动物们最为煎熬的时刻,没有庇护之所,没有充足的食物,在这长达数十天的低温环境中,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一摞垒得不算太高的木炭堆里刚飘出一小撮细密的白烟,但立刻就被突然刮起的一阵气流给吹散了——一只厚重的深褐色高帮皮鞋踩在了它的旁边,将本就难以察觉的烟雾给冲散在了寒冷的空气之中。
穿着皮鞋的高大男人向前继续走去,在这个房屋外形几乎都一样的小镇里肆意地穿行着,仿佛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在经过了一扇好像被烟熏过的圆顶木门时,他才驻足停了下来。在左右张望了一会儿,似乎在确定无人发现他后,才果断地推门而入……而随着大门关闭的那一刻,这处环境便又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仿佛从来就没有任何生物经过一般……
狭小的屋子里杂乱无章,各式各样的物件堆得到处都是。不过,刚进屋的男人却似乎对这一切都十分地熟悉,他的步子精确地落在每一处没有杂物的空点,并闲庭信步地走到这间房子里唯一的一张大木桌旁,随后,他摘下了自己帽子,放在桌子的一角上,还未等他出声,靠里的一间房间中便传来了另一道沉闷的声音:
“今天捞着什么好东西了吗?”
“不……并没有。”木桌旁的人类向里屋瞥了一眼,随后淡淡地回答道。
“嗨,我以为你是有了什么大的目标才起得这么早……原来只是出去遛弯的……”里屋中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木头地板被踩得“吱嘎”作响的声音,他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前——这是一道瘦削且颇有些矮小的身。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毛皮外套,里头衬了一层破烂不堪的深褐色内衬,病恹恹的模样靠在门框边,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不过,就是在这副看似随时都会倒下的身躯中,却有一股羁傲不逊和阴毒的意味……男人的鹰钩鼻上方,一双如鹰隼般的尖利眸子亮如日光,仿佛能将一切有所隐瞒的事物也照得透亮……
“现在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外面也没几个活物行走,我们这生意也是越来越难做了。”
“哪年冬天不是这样过的,还不是活过来了,就省省你那无谓的担心吧。”桌子旁的男人拉出收在下面的一张长椅,然后甩开一条腿坐在上面,同时,一只没有戴着手套的手也就势拿过桌上正散发着热气的杯子放在面前,一仰脖子,饮进了几口略有些发烫的热水。
“你去了哪些地方?”靠着门框的男人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椅子上的同伴。
“老地方……”男人放下水杯,露出了一张沧桑无比的容貌,被帽子挤压后卷曲的深黄色头发胡乱地散落下来,肆意地搭在他的额头和两鬓处,“如你所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不但买家不上门,连我们这些卖家自己也找不到货源了……”
“卡维尔,我在问你去了哪些地方?”靠着门框的男人对自己伙伴的回答充耳不闻,他支起身子来,步步紧逼地逼问道。
被称作卡维尔的男人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伙伴,两只深邃而又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散发出一股深邃和沉稳的气息。他不为所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并继续缓慢地回答道:“沿着城郭外围,我几乎搜了个遍,但没有发现一只猎物。”
“你没试过到城里面去么?”伙伴突然问道。
“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吧?”卡维尔面露一分惊讶之色,随即他轻声一笑,将一只手向空中挥舞了一下,“那里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去的地方,万一被逮住……我可不愿意这辈子剩下的时间都在监狱里待着。”
“干我们这行的,你还想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么?”伙伴嘲笑道,“我们就是小偷,是强盗!为了生存,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你如果到现在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还是去城里向警察自首吧,那样的话至少还能够给你少判点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