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划过的瞬间，道尘闻到了雪的味道。

不是血腥味，是当年枯林里的雪，带着松针的清苦，带着哥哥棉袄上的皂角香。他看着自己的头颅脱离脖颈，看着逆凡那张腐烂的脸在视野里渐渐远去，怀里姗姗的尸体正化作飞灰，指尖最后残留的温度也在快速消散。

“师尊说……剑魔有灵……”

这句话消散在星空中时，张小纯猛地睁开眼。

主宰头颅正在化作飞灰，金色的光点如萤火虫般飘散，最后一缕气运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体内。道种在丹田内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太古境的壁垒像被潮水浸泡的纸，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结束了。”小器灵的声音带着沙哑，爪子紧紧攥着一块从主宰头颅上落下的碎骨——那是它能为老主人留下的最后念想。

张小纯望着漫天飞灰，没有说话。识海里，仙尊的记忆正与他的神识融合：逆凡毁灭仙界时的冷漠，战舟船头剑魔之花的妖异，姗姗化作光点时的笑容，还有道尘头颅飞出时那声带着解脱的叹息，都清晰得仿佛烙印。

他终于明白了所有事。

逆凡确实毁灭了整个星空。当最后一颗星辰熄灭时，漆黑的宇宙中心真的开出了花——那就是剑魔之花，也就是如今的剑魔仙域。可就在逆凡伸手去摘的瞬间，花里诞生了灵智，也就是传说中的剑魔之母。

“她不甘心被吞噬。”张小纯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宝扇边缘，“所以分化出三缕神念，化作魁、圣、邪三位主宰。”

三位主宰与逆凡大战了千年。剑魔之母耗尽本源辅助，最终虽没能杀死逆凡，却将他封印在了剑魔仙域外。可这封印并不长久，逆凡的气息在缓慢复苏，总有一天会破封而出。

“于是她创造了仙域里的世界。”张小纯的目光变得深邃，“让三位主宰化作雕像守护，自己则分化神念，孕育出无数生命。她在等，等有人能在逆凡破封前踏入剑魔境。”

这是一场跨越万古的豪赌。用整个仙域的生命做筹码，赌未来能出现一个救世主。

“那些传说里的呢喃，那些天尊晋升时听到的指引……”张小纯想起自己成就天尊时，耳边那道温柔的声音，“都是她在挑选继承者。”

小器灵突然抬起头：“那魁皇朝、圣皇朝、邪皇朝……”

“是她埋下的种子。”张小纯点头，“三位主宰的意志融入血脉，形成三个皇朝。她希望有一天，这三个皇朝能放下恩怨，像当年的主宰们一样并肩作战。”

宝扇突然轻轻震颤。不是灵力波动，是来自远方的呼唤。张小纯能感觉到，剑魔仙域的方向正传来强烈的共鸣，像是母亲在呼唤远行的孩子。

“该回去了。”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的沙漏印记与道种同时发亮。最后一缕气运彻底融入体内，太古境的壁垒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爆发，如同一轮旭日在星空中升起。道种旋转时，四周的星尘自动汇聚，在宝扇周围形成了一道环形的星带。识海里的沙漏与玉印虚影完全融合，引杀神通的范围扩展到千里，指尖甚至能隐约触摸到时间的脉络。

“太古境……”小器灵瞪大了眼睛，翅膀激动得发抖，“你真的做到了！”

张小纯没有在意修为的突破。他能感觉到，随着踏入太古境，一股新的力量在体内苏醒——那是复活神通的雏形。只要回到剑魔仙域，找到足够的本源之力，就能让那些牺牲的将士、逝去的亲友重获新生。

“回家。”他对小器灵说。

宝扇化作一道流光，破开星空。沿途的星骸在金色光芒中微微颤动，像是在为他送行。张小纯站在扇沿，望着越来越近的剑魔仙域，那里的轮廓在星空中若隐若现，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他知道，逆凡的封印已经松动。仙域外的巨人气息越来越强，黑色的蝗潮正在雾中凝聚，一场浩劫即将来临。

但这一次，不再是赌。

“逆凡，道尘没能阻止你。”张小纯的指尖凝聚起二十八色火，火焰中隐约能看到彼岸花与轮回纹交织，“但我会。”

宝扇穿过星云，距离剑魔仙域越来越近。他能看到仙域上的灵光，看到魁皇朝的城池在阳光下闪烁，看到公孙婉儿站在城楼上，正望着星空的方向。

“我回来了。”

这句话消散在星空中时，宝扇的光芒突然暴涨。太古境的气息如海啸般扩散，整个剑魔仙域都能感受到这股力量——那是希望的气息，是终结万古劫难的序章。

远处的封印之地，被黑雾笼罩的巨人突然睁开眼。他抬起头，望着宝扇飞来的方向，腐烂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终于……有人来了。”

而在剑魔仙域的中心，那座贯穿天地的雕像突然微微颤动，眉心的光点与张小纯的道种遥相呼应，像是在说：

欢迎回来，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