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尚未熄灭的余烬还在半空飘荡，张小纯的身影已从血色雾气中凝聚成形。他右肩微微塌陷，那是刚才硬抗广目天尊一击的痕迹，可眼神却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前方的皇子府匾额。

“非要拦我？”他轻声开口，声音却像淬了冰的刀子。通天道人捂着断裂的左肩后退半步，噬灵上人悄悄挪动脚步想绕到侧面，唯有元妖子还在强撑——他袖口的传讯玉简正发烫，大皇子许诺的报酬已到账，此刻退无可退。

张小纯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被彻底激怒的疯狂。他左脚猛地跺地，整座府邸的地面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长生灯的幽光与水泽国度的蓝雾同时爆发，如两道屏障将噬灵上人与元妖子隔开。

“先解决你。”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残影，再次出现时已在通天道人面前。不灭帝拳带着破空之声轰出，拳风未至，通天道人周身已泛起诡异的黑气。这些黑气如活蛇般缠绕成盾，竟硬生生挡住了拳劲的大半。

“嗯？”张小纯眉头微皱。这黑气带着阴寒的腐蚀之力，正顺着他的拳头往上爬，连不死卷的恢复都慢了半拍。

通天道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刚想催动黑气反噬，却见张小纯竟主动往前一送——拳头直接穿透了黑气护盾，擦着他的肋骨轰在胸口！

“噗——”

通天道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宫墙上滑落在地。他咳出的血里混着黑色碎块，看向张小纯的眼神已满是恐惧——对方根本不在乎伤势，这是纯粹的以命搏命！

就在这时，噬灵上人的攻击已到。蓝色的汪洋凭空出现，化作巨口要将张小纯吞噬。元妖子也抓住机会，赤芒凝聚的妖爪从侧面抓来，指尖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啸。

“来得好！”

张小纯非但不躲，反而猛地一拍储物袋。一团绚烂到刺目的火焰突然出现在他掌心，二十二色光晕流转，连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正是用主宰道源炼制的多色火！

“那是……”噬灵上人的瞳孔骤然收缩，转身就逃。他在主宰分身那里见过这火焰，知道其恐怖之处。元妖子也吓得魂飞魄散，赤芒爆闪想退回安全地带。

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张小纯握住多色火的刹那，就将其狠狠砸向地面。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遍邪皇城。二十二色火海如潮水般扩散，所过之处，宫殿楼阁瞬间化为飞灰，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火焰吞噬。骨龙皇城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从云端坠落。

火海内，噬灵上人拼尽老命祭出本命法宝，才勉强护住要害，可后背还是被火焰燎到，剧痛让他差点栽倒。元妖子更惨，他被火海正面冲击，赤芒护盾像纸糊般破碎，头发瞬间被烧光。

“救我！”他嘶吼着向通天道人求救，却看到对方早已逃得没影。

就在这时，一尊燃烧的石人突然从火海中站起。石人身上的岩石在高温下噼啪作响，却顽强地没有崩解——那是张小纯用肉身硬抗火焰，催生出的石人形态！

“抓住你了。”石人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砂。它猛地伸出双臂，死死抱住了试图逃窜的元妖子。

“不——！”元妖子发出绝望的咆哮。他能感觉到火焰正顺着石人的手臂蔓延，皮肤像被烙铁烫过般剧痛。可无论他怎么挣扎，石人的怀抱都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火海彻底淹没两人的刹那，张小纯从石人体内挣脱出来。他的皮肤已被烧得焦黑，可肌肉纤维正在飞速再生，露出的骨骼上甚至还冒着青烟。他冷漠地看着火海中传来的凄厉惨叫，随手一抓——昏迷的元妖子竟被他从火焰里拽了出来，只是半边身子已焦黑如炭。

将元妖子扔进储物袋，张小纯抬头看向远处。噬灵上人已逃到百丈之外，正惊魂未定地回头张望；广目天尊的身影在更远处一闪而过，显然是彻底放弃了阻拦。

整个邪皇城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那个从火海里走出的身影，看着他焦黑的皮肤下不断长出新肉，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皇子府，竟无一人敢再上前。

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那被火海吞噬的惨叫，已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侥幸。这哪里是修士斗法，分明是魔神降世！

张小纯踩着满地灰烬前行，脚步在寂静的宫道上格外清晰。他路过一处偏殿时，突然停下脚步——地上躺着数十具尸体，每个人都是眉心中枪而亡，鲜血在地面汇成溪流。

顺着血迹望去，他看到后大殿的门槛上，斜斜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缺拄着长枪半跪在地，黑袍已被鲜血浸透。他的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右手还死死攥着枪杆，枪尖的血珠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小姑父……我没让他们……伤害里面的人……”

张小纯快步上前扶住他，指尖刚触碰到伤口，就被宋缺按住。少年摇了摇头，眼神却异常明亮：“快去救小姑……我听到里面有阵法启动的声音……”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大殿深处果然有微光闪烁。隐约能看到太极阵图的轮廓，还有两道被黑气缠绕的身影。

张小纯深吸一口气，将一枚疗伤丹药塞进宋缺嘴里。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身走向那片微光时，背影已重新燃起熊熊怒火。

殿外的风卷起灰烬掠过他的衣角，远处传来其他天尊仓皇逃窜的气息。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经到了这里，再没有人能阻拦。

今日，卒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