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圣皇城的玉阶在月华下泛着冷光。刘天侯跪在广场中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圣皇即将转身的背影，喉头滚动着血色。
"陛下三思！"他猛地叩首，额头撞在青石上发出闷响，"此獠在通天世界的行径，绝非妄言！灵溪宗的护山大阵因他崩裂，血溪宗的血祖棺椁被他当作玩物，逆河宗的护山大阵至今留有他炼化的丹毒！"
四周权贵的嗤笑声渐渐敛去。刘天侯撕开衣襟，露出胸口三道狰狞的疤痕："这是当年追查他踪迹时，被其豢养的蛮荒凶兽所伤！此人在蛮荒夺的不是妻妾，是蛮族圣女；抄的不是家产，是三位蛮公的本命灵源！"
张小纯摸着下巴，忽然觉得这刘天侯不去说书可惜了。他偷偷捅了捅身旁的巨鬼王，却见这位老谋深算的王爷正襟危坐，眼底却藏着狡黠的笑意——刘天侯越是把张小纯往凶神恶煞里描，反而越可能让圣皇忌惮。
圣皇转身时，龙袍上的金线在火把下流转。他指尖叩着玉带，忽然对张小纯笑道："通天公觉得，刘爱卿所言属实吗？"
张小纯心头一凛，瞬间换上惶恐之色："陛下明鉴！臣在通天世界不过是循规蹈矩的修士，那些传闻多半是仇家抹黑。"他偷偷瞟了眼刘天侯，"倒是刘大人对臣的过往了如指掌，臣反倒觉得心惊——莫非刘大人在通天世界布有眼线？"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扇得刘天侯脸色铁青。圣皇城的权贵们何等精明，立刻品出其中深意——一个边陲侯爷，竟对异世人的过往如此清楚，这背后若是没有猫腻，谁能信？
巨鬼王适时干咳一声："陛下，依老臣看，刘侯爷也是一片忠心。不过这通天世界毕竟偏远，些许风波不足为惧。只是......"他话锋一转，"听说通天公擅长炼丹？老臣最近修炼遇挫，正想讨几粒丹药呢。"
圣皇眼中精光一闪。他留张小纯在京城，本就有制衡各方势力的打算，此刻见巨鬼王主动示好，忽然有了主意："通天公既是丹道奇才，明日起便在皇城开设丹坊吧。所需药材，尽可向内库支取。"
这个旨意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让一位准天尊当众炼丹？这既是恩宠，也是羞辱。
回到荷叶福地时，张小纯看着满院灵植，忽然踹了脚假山："这老狐狸，是想把我当成戏子耍！"
"你错了。"巨鬼王捻着胡须，指着那枚开启福地的玉简，"圣皇城的丹坊，哪一个不是背景深厚？让你开丹坊，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各方势力若想拉拢你，必定送来重礼；若想打压你，定会在药材上动手脚。"他忽然压低声音，"但这也是机会，你炼丹时故意泄露出些通天世界的丹方残卷，保管让那些眼高于顶的炼丹师打破头来求你。"
张小纯眼睛一亮，正想说什么，却见院外飘来一片枫叶。枫叶落地时化作个青衣小吏，捧着锦盒躬身道："奉安亲王令，送通天公一份薄礼。"
锦盒里铺着金丝绒，放着半块暗金色的龙鳞。巨鬼王瞳孔骤缩："这是......天龙逆鳞？"
"安亲王说，此鳞可避万毒。"小吏说完便化作青烟消散。
张小纯把玩着龙鳞，忽然想起那尾被当作烤物的天龙鱼。鱼肉入腹时化作的暖流此刻仍在丹田流转，竟让他的准天尊修为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安亲王倒是识货。"巨鬼王摸着下巴，"天龙鱼的内丹最是霸道，寻常修士服食会爆体而亡，可你身具不死卷，正好能炼化其灵力。"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最好小心些，安亲王与二皇子走得近，而二皇子......"
话音未落，天边忽然响起钟鸣。九声钟响过后，皇城各处亮起红灯，竟是宵禁的信号。
张小纯躺在玉床上，听着远处巡夜卫甲叶摩擦的声响，忽然想起通天道人临终前的眼神。那位老人在世界崩溃的瞬间，曾塞给他半块玉佩，说若在仙域遇到戴同样玉佩的女子，切记要躲远些。
"杜凌菲......"他摩挲着袖中那半块温润的玉佩，忽然听到院外传来异动。
月光下，一道白影翻墙而入，落在院中时带起阵阵香风。那女子穿着素白长裙，手中提着食盒，见了张小纯便屈膝行礼："奴婢是御膳房的，奉陛下口谕，送夜宵来。"
食盒里是碗莲子羹，氤氲的热气中飘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张小纯舀起一勺，忽然笑道："陛下真是体恤，只是这羹里的'断魂草'，未免放得太多了些。"
女子脸色骤变，转身便要逃。却见张小纯弹指飞出那半块龙鳞，龙鳞化作金色光网将她罩住。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女子咬碎舌尖，嘴角溢出黑血："刘天侯说了......勿谓言之不预......"
话音未落，她的身躯便化作飞灰。只有一缕残魂被龙鳞锁住，在月光下扭曲哀嚎。
张小纯看着那缕残魂，忽然明白刘天侯的用意。这位侯爷明知杀不了他，却偏要派人行刺，无非是想告诉所有人——连他刘天侯都敢动张小纯，其他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好一招祸水东引。"巨鬼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看来这圣皇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远处的钟楼敲响了三更，张小纯望着皇城深处那片最亮的宫殿，忽然笑了。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丹炉，指尖燃起丹火："既然他们想看戏，那我便唱一出好戏给他们看。"
丹火升腾时，映照着他眼底的锋芒。这圣皇城是龙潭虎穴也好，是锦绣牢笼也罢，他张小纯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安安分分地当个摆设。
夜色更深，荷叶福地的丹香悄然弥漫开来。这香气穿过层层宫墙飘进了无数双窥视的眼睛里，也飘向了那座笼罩在云雾中的圣皇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