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剑狂雪

第302章 昭明暗涌(一)(1 / 1)

“信你?”苏烬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你将那个人从那方世界弄来,既知他是灭道仙君,便没想过其中蹊跷?”

林衔曦动作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凌羲只说……那是具无魂的尸身,他的魂魄早已重生……难道……”

“难道是我?”苏烬左手微抬,虚空一握,方才被林衔曦引动的血阵残迹骤然崩碎,化作点点血光消散。

“不……不可能……”林衔曦踉跄后退,骨刃脱手而落,砸在枯叶中发出轻响,“这怎么可能!”

苏烬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渐冷:“林衔曦,你费尽心机,究竟想做什么?破那所谓的诅咒?”

林衔曦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惶,“是他说的!只要献祭了你,用血祭阵召万妖踏平人间,诅咒……诅咒就能破了!”

“他说什么你都信?”苏烬缓步走到他面前,九尾轻轻扫过地面,激起一圈银浪,“天真得可怜。”

“不可能!”林衔曦猛地抱住头,状若疯癫,“你骗我!这都是假的!他不会骗我……不会的……”

黑气在他周身剧烈翻涌,却再无之前的威势,只剩困兽般的绝望。

苏烬眸中杀意骤起,九尾虚影猛地竖起,银焰如淬火利刃般凝于掌间。“敢将主意打到阿言头上,你这种渣滓,早就该下地狱了!”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扑向林衔曦。

林衔曦虽心神大乱,本能的凶性仍在,残余黑气疯缠而上,化作利爪迎向那道掌风。“不可能!杀了你,本王就能破诅咒!”

“杀我?”苏烬掌风陡转,避开利爪的同时,指尖银焰直点林衔曦眉心,“水渊秘境的千具妖兽枯骨,蓬莱岛被献祭的弟子,易水的截杀,青石镇一夜覆灭的百姓……还有火凤台散派,这些都是你替凌羲做的吧?”

银焰灼烧着黑气,发出滋滋声响。林衔曦被问得一窒,眼中闪过惊惶:“你……你怎么知道……”

“我倒是好奇,”苏烬步步紧逼,掌风如网,将林衔曦困在中央,“替他献祭了那么多生魂,你身上的诅咒,可曾减轻半分?嗯?”

这句话如利刃刺穿林衔曦最后的防线。他嘶吼着挥出黑气,却被苏烬轻易碾碎。

九尾猛地抽击而下,银焰裹着灵力撞在他丹田——

“咔嚓”一声脆响,林衔曦元婴碎裂的痛呼撕心裂肺,周身经脉如被万蚁啃噬,灵力瞬间溃散如决堤洪水。

他瘫软在地,黑袍沾满污泥,再无半分王者气焰。

望着苏烬冰冷的眼,林衔曦忽然发出嗬嗬怪笑,笑声里满是疯狂:“呵呵……你们以为赢了?万妖窟的结界……早就被我用血祭阵的力量撞破了!那些被封印万年的老东西……很快就会爬出来……你们……都得给本王陪葬!!”

话音刚落,周遭林木忽然剧烈震颤,远处天际的裂隙发出沉闷轰鸣,竟肉眼可见地扩大了几分。

密林深处传来众人的脚步声,霍念、云风禾、霍衍、离洄等人陆续聚拢过来,看到瘫在地上状若疯魔的林衔曦,皆是一怔。

目光扫过苏烬时,有人低呼出声——他虽已收起九尾,额间红纹却仍如烙印般清晰,那纯粹的妖力波动瞒不过修为精深者。

“是九尾天狐!”一名灰袍修士眼中闪过贪婪,“还是纯血统的嫡系天狐!这等血脉,可比那些与人族混血的杂种金贵百倍……”

苏烬猛地回头,眸中寒芒乍现:“怎么?你想动手?”

那灰袍修士被他眼神慑住,却仍强撑着道:“你是妖!镇虚门自诩玄界表率,竟藏着妖物做长老?传出去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你放什么屁!”霍念怒喝一声,龙城剑直指灰袍修士,“别忘了玄界规矩——九尾天狐一族本就有游离人界的先例,只要入了门派认了师承,便受玄界律法庇护,绝非可随意猎杀交易的物件!”

他越说越怒,剑尖几乎要戳到对方鼻尖:“你们敢拍着胸脯说,这些年就没人偷偷拍卖过天狐后裔?挖他们的灵核炼丹,逼他们双修采补的事还少了?”

“我师兄入镇虚门多年,护过多少修士?今日若不是他破了血祭阵,你们早就成了林衔曦的祭品!现在倒想卸磨杀驴?谁敢动他试试!”

凌言已悄然走到苏烬身前,衣襟虽染血,脊背却挺得笔直,流霜剑斜指地面,目光冷冷扫过众人:“苏烬是我镇虚门弟子,亦是我亲传师弟。谁若想动他,先问过我手中之剑。”

“都这么盯着苏兄做什么?”云风禾摇着折扇走上前,笑意敛去。

“他如今已是宗师修为,更破了这邪阵,于诸位有救命之恩。难道诸位为了那点见不得人的私欲,连恩义廉耻都不要了?真当自己有本事猎杀一位嫡系天狐?”

霍衍也踏前一步,玄色宗主袍上沾着血污,气势却如渊渟岳峙:“苏梓宸是我镇虚门长老,执掌万妖窟阵法,功绩昭然。”

“诸位今日若敢在此生事,便是与整个镇虚门为敌。想清楚了——若非他,此刻你们早已魂飞魄散,哪有命在这儿说三道四?”

离洄亦抱拳道:“诸位这是想过河拆桥?苏兄便是寻常弟子,也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何况他如今身份尊贵,功绩赫赫。谁要寻衅,先过我离洄这关。”

众人被这阵仗镇住,面面相觑。灰袍修士看看怒目圆睁的霍念,又看看凌言手中泛着寒光的流霜剑,再想到苏烬方才破阵时那遮天蔽日的九尾威势,终究是垂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林衔曦在地上抽搐着,枯瘦的手指抠进泥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嘴里反复呢喃:“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

他想爬起来,膝盖酸软,每撑起一寸,又重重摔回地上,黑袍被碎石划开数道口子,露出底下青黑的皮肤,倒像是被诅咒啃噬的痕迹。

此时天际裂隙已如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半空。

原本淡淡的黑雾变得浓稠如墨,在裂口里翻涌不休,隐约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雾中闪烁,伴随着似哭似笑的嘶吼,那声音刮过耳膜,竟让人骨头发麻。

周遭林木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枝头飞鸟惊惶四散,却在靠近裂隙时被无形的力量拽入,瞬间化作一缕青烟,连羽毛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