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剑狂雪

第296章 是他?(二)(1 / 1)

“可是……”苏烬蹙眉,目光扫过那戴面具的凌羲,“凌羲在此,必有阴谋。”

凌言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正因如此,你才该去。”

他抬眼,望向席间那些跃跃欲试的青年修士,“你若不去,这帮毛躁的小子,怕是要出事。”

他指尖在苏烬手背上滑过,带着安抚的意味:“盯着点他们。”

苏烬望着凌言沉静的眸子,沉默片刻,终是松了手,起身道:“既如此,便依王爷。”

林衔曦笑得更深了,抬手示意太监:“既已齐了,诸位公子,可随侍卫去猎场准备。”

二十人陆续离席,霍念凑到苏烬身边,小声道:“苏烬,你说……凌羲会不会也去猎场?”

苏烬瞥了眼主位——那戴面具的身影已坐下,正低头与林衔曦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灯影里显得模糊。

“不好说。”他拍了拍霍念的肩,“进去后,别乱跑,跟紧我。”

霍念重重点头,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凌言。

凌言正望着窗外,夜色漫过他的肩头,长睫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往日更沉了些。

待众人走出太极殿,太监忽然对林衔曦躬身道:“王爷,那边……”

林衔曦没看他,只端起酒杯,望着杯中晃动的人影,轻笑道:“让他去。苏烬那只小狐狸明得很,正好,让他们‘兄弟’,好好叙叙旧。”

龙椅之侧的身影闻言,指尖轻轻蜷缩起来,银狐面具下的唇瓣,抿成了一道冷硬的线。

凌羲垂在袖中的手缓缓松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玉:“祭品已备妥,除凌言外,其余人……一律献祭。”

林衔曦闻言低笑,杯盏在掌心转了个圈,酒液晃出细碎的金芒:“爱妃当真是……对师兄情根深种。”

他尾音拖得轻佻,目光扫过凌羲紧绷的肩线,“只是他若知晓,这场大婚原是你为他量身设的局……”指尖轻叩杯沿,发出清脆的响,“会不会恼羞成怒,亲手杀了你?”

凌羲猛地抬眼,杏眼里翻涌着戾气,却又很快压下去,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等他见了那人,便知苏梓宸究竟是何模样。”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恶鬼……师兄自会看清。”

“少废话。”他拂袖起身,霞帔下摆扫过金砖地,带起一缕转瞬即逝的风,“我去备着。”

话音未落,身影已化作一道浅影,穿窗而出,消失在沉沉暮色里。

太极殿内,龙涎香依旧袅袅。凌言望着那道残影消失的方向,眸色沉如古井。

他缓缓转头,对身侧的霍衍道:“他动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猎场那边,需多留意。”

霍衍颔首,刚要应声,却见凌言抬手,指尖凝起一缕莹白灵力。

那灵力在空中旋了旋,化作一朵半开的白梅,花瓣薄如蝉翼,沾着细碎的光。

凌言对着白梅低语,声音轻得像林风拂过梅林:“小心,他已出。”

话音落,白梅振翅般掠出殿外,化作一道流光,往城郊方向去了。

此时城郊猎场,暮色已漫过苍莽的林梢。苏烬正站在猎场入口,身后跟着一脸紧张的霍念。

忽有一缕白影掠过眼前,他抬手接住,正是那朵白梅。花瓣触指即散,凌言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苏烬眉头骤然紧蹙,转头对霍念道:“他出来了。”

霍念手一抖,差点没握住缰绳:“凌羲?他要做什么?”

“多半是冲着猎场来的。”苏烬话音未落,身旁的宦官已将缰绳递上,躬身道:“苏公子,时辰到了。”

苏烬接过缰绳,指尖在冰凉的皮革上捻了捻,翻身上马。玄色衣袍在风里展了展,如墨的长发束在玉冠里,只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他勒住马缰,回头看了眼陆续上马的众人——

离昊身姿挺拔,云岫意气风发,其余公子也皆是跃跃欲试,浑然不知一场暗流已在林莽间涌动。

“走了。”苏烬对霍念扬了扬下巴,双腿轻夹马腹。

霍念忙跟上,嘴里还嘟囔着:“要是师父也来就好了……”

“师父自有安排。”苏烬纵马往前,声音混在马蹄声里,“咱们盯紧些便是。”

林风卷着草木的腥气扑面而来,猎场深处隐约传来灵兽的低吼。

二十骑纵马入林,马蹄踏过落满枯叶的地面,溅起细碎的尘。

暮色渐浓,林影幢幢,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藏在暗处,静静注视着这场即将被阴谋染血的狩猎。

猎场夜色如泼墨,银蟾挂在墨色林梢,清辉透过虬枝筛下,在枯叶上织出斑驳的网。

古木苍劲,枝桠如鬼爪伸向天穹,风过处,叶隙里漏下的碎光晃得人眼晕。

远处传来灵兽低啸,时而如玉石相击,时而似婴孩夜啼,混着马蹄踏叶的“沙沙”声,竟透出几分诡谲。

忽然,一簇金蕊琼花骤然在夜空炸开,流光碎影落满林莽,映得猎场入口的旌旗猎猎作响。

太极殿内,众人闻声抬头,锦袍上的绣纹被烟花映得忽明忽暗。常欢捋着胡须笑:“好快!这头麒麟,不知落在哪家公子手里?”

伏音指尖拨弄着腰间玉佩,轻声道:“看这烟花成色,灵力不弱,许是离昊或是苏烬?”

林衔曦执杯的手未停,酒液在盏中晃出金波,目光掠过席间静坐的凌言,笑道:“凌宗师怎的不饮?莫非是这酒不合胃口?”扬手示意,“来人,给宗师换盏新的。”

宫女捧来白玉酒壶,壶身雕着缠枝莲,往凌言空盏中注酒时,琥珀色的酒液泛起细密的泡,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凌言垂眸,声音淡得像殿角的风:“不擅饮酒。”

“尝尝这个。”林衔曦指尖点了点那盏酒,笑意温和,“这是‘月中桂’,我家王妃最是爱喝,不易醉。”

满殿目光齐刷刷投来,有好奇,有探究,更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凌言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盏沿,终究还是端起,浅浅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果然温软,只余一丝桂香缠在舌尖。

霍衍正被几位掌门围着劝酒,眼角余光瞥见这幕,脚步微动,想过来却被凌言一个轻缓的摇头按住。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应付——镇虚门如今势盛,这些应酬原就避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