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泼洒在断界城边缘那座不起眼的小院里。青砖地上,几片枯叶被晚风卷着打旋,空气中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长久斜倚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指尖转着那柄从剑阁赌来的长剑,嘴角噙着惯有的轻佻笑意,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他身前三步,司命一袭银白神官服,纤手按在腰间弯刀上,月光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线条——这位鹓扶神国的旧臣,此刻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警惕,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犹豫。
“你当真要拦我?”司命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她身后的阴影里,三道黑衣人影已蓄势待发,紫庭境巅峰的气息如墨汁般晕开,让院中的花草都蔫了下去。
李长久嗤笑一声,手腕轻抖,长剑“噌”地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瞳孔发亮:“断界城的规矩,擅闯我这小院者,要么留下命,要么留下买路钱。你觉得自己值多少?”
话音未落,左侧黑影已如猎豹扑出,手中短匕带起幽绿毒光直刺李长久后心。这是断界城“影杀堂”的绝杀技,专破护体真气。可他身形未动,只凭听风辨位,反手一剑撩出,看似随意的弧度却恰好撞上短匕七寸——“叮”的脆响中,毒匕断成两截,黑影闷哼着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滑落在地,捂着心口咳出血来,看向李长久的眼神满是惊骇。
“紫庭境五楼?就这点能耐?”李长久吹了吹剑刃上的血珠,语气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人。
司命脸色微变,她没想到这个被瀚池真人追杀得像丧家之犬的家伙,居然藏着这样的实力。她猛地抬手,三道银色光链从袖中射出,如活蛇般缠向李长久四肢,这是她融合“时间”权柄后的绝技,能短暂凝滞对手动作。
李长久脚尖点地,身形陡然模糊。他没有硬接,而是借着槐树的掩护辗转腾挪,长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残影,每一次碰撞都让光链剧烈震颤。“你主子夜除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算哪根葱?”他一边打一边嘴炮,“上次在鹓扶神国遗迹,是谁被罪君的分身追得哭爹喊娘?哦对了,好像是你吧?”
司命被戳到痛处,眼神一厉,弯刀终于出鞘,刀芒如月华倾泻,竟带着几分时间流速扭曲的诡异。这一刀劈出,院中的石榴树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结果、再枯萎,仿佛经历了百年光阴。
“有点意思。”李长久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不再戏耍。他体内三足金乌的灵力骤然爆发,先天灵的威压让司命动作一滞——就在这刹那间隙,他已欺近身侧,长剑直指她咽喉,却在最后一寸停下,剑风扫得她鬓发乱飞。
“你输了。”李长久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温热的气息。
司命浑身僵硬,她没想到自己五道境的修为,竟会被一个刚破枷锁不久的家伙逼到绝境。身后两人想上前,却被她抬手制止。她盯着李长久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眸子里,此刻竟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为什么不杀我?”她低声问。
李长久收剑回鞘,转身走向屋内:“留着你还有用。毕竟,能操控时间的神官,可比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蠢货值钱多了。”他的背影隐入门内时,丢下一句,“对了,告诉夜除,欠我的那壶‘忘忧酿’,三天内不送来,我就拆了他的时间当铺。”
月光重新洒满小院,司命望着紧闭的屋门,缓缓握紧了弯刀。阴影里,幸存的黑衣人颤声问:“大人,还追吗?”
她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容在月光下竟有几分释然:“不了。”有些猎物,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猎人。她转身离去时,院墙上的那道黑影挣扎着起身,却被她随手一记手刀打晕——留着这种废物,只会碍眼。
屋内,李长久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晃动的月影,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司命、夜除、鹓扶神国的旧账……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而他,有的是耐心陪他们慢慢玩。
屋内烛火摇曳,映得李长久半边脸明半边脸暗。他指尖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墙角那株半死不活的绿萝上——这是宁小龄上次来特意种下的,说能聚些生气,此刻叶片上还沾着刚才打斗时溅起的尘土。
“啧,小丫头片子的东西就是麻烦。”他嘴上嫌弃,却还是起身取了水壶,小心翼翼地浇了半盏水。水珠滚落叶片时,院外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司命那帮人的路数,倒像是……
李长久反手扣住剑柄,身形已掠至窗后。月光下,一道纤细身影正翻墙而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露出裙角绣着的半朵桃花——是邵小黎。
这位断界城的新主今晚没穿王袍,素色襦裙沾了不少泥点,发髻也散了几缕,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她显然没料到院里还有人,撞进李长久视线时吓了一跳,手里的油纸包“啪嗒”掉在地上,滚出几颗沾着芝麻的糖糕。
“你怎么来了?”李长久挑眉,收了剑。他记得邵小黎白天还在城主府主持拍卖会,把那枚“定魂玉”炒到了天价,怎么这会儿跟个受气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