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圣恩瞥一眼楚恒远,冷语道:"坐下。”
金属质地的命令在浮尘中震颤。楚恒远把玩着袖扣的动作顿住,他抬眼瞧顾圣恩。
"弟、弟。”顾圣恩听见自己声音里着金属色。神经毒素的效力似乎微微减退,手指有发麻感觉。
楚恒远在离兄长半掌距离的位置落座。他的膝盖几乎要碰到对方熨烫笔挺的束缚衣。
“认我了?哥。”他喉间泛起甜腥,手拨开顾圣恩额前碎发,指尖在触到皮肤,细微痉挛。
顾圣恩偏头避开那只带着毒气的手:“既然认你,就不要做越界的事。"
"比如?“楚恒远俯身靠近。
“别因为我,伤害许鸮崽。别对我有兄弟之外的想法。”
“你指的是什么?”楚恒远明知故问。
“你做的够多了,还需要我提醒?上学时给我写几百封信。被我打了,每个月依旧去班门口堵我。”
投影仪的光束中飞舞着细小的尘埃,楚恒远忽然笑出声:“怎么能算堵呢?”
他模仿着少年时代的天真语气:“我只是想看看哥过得好不好。好多女生给你写信,为什么我不能写。我只是仰慕你。”
"仰慕..."顾圣恩冷笑道,"小时候切掉手臂一片肉,偷放在我便当里...杀我三条狗...这次出现,填我鱼池,灭我鸟群,抢我老婆,现在又要杀人。怪我打你?"
楚恒远眼睛散发着疯狂的光芒,手第一次慢慢靠近,搭在男人肩膀上:“哥,我们多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了。太久了。你就没句好话对我说?”
“钢琴弹的不错。”
顾圣恩视线移动到墙上静止的画面上:“许鸮崽唱歌好听,他是个快乐的小鸟。你听过他唱歌?”
楚恒远道:“当然。”
“唱过什么歌?”顾圣恩反问。
楚恒远沉默。
“你也许该听听。”顾圣恩攥紧的拳头舒展开来,“很多人喜欢他,相处久了,都会喜欢他的。
许鸮崽温柔,包容,善良。漂亮甚至都不是他最突出的优点。他眼睛始终亮亮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怀有希望。
抱着他,像是抱着一团暖云朵。旁边的人,也会跟着飘起来。
如果你有耐心去观察,他鼻梁上有一颗淡淡的小痣,脸红的时候,痣也会跟着发红。逆光看他的脸,皮肤上有细细柔软的绒毛。”
楚恒远瞧着墙壁上的映画,道:“是啊哥。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他鼻梁上确实有一颗痣。”
两人凝视墙壁的画面。
顾圣恩沉静的继续说:“他生气时语速会变慢,像融化的冰块。开心时眼睛会弯成月牙,右脸颊有个不对称的酒窝。跳舞的时候...特别笨拙...
他喜欢有湖泊树木鸟类的梦想庄园。他喜欢吃香蕉味的冰淇淋,喜欢吃西红柿,喜欢太阳,喜欢小鸟,他不喜欢浪费食物,总吃隔夜菜,我让Cindy倒过很多次...
我记在心里,每天都会多记录几条。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对我变了,我才知道他讨厌别人是什么样。
我明白他以前是迁就纵容我,像个打不破的容器包容我。他若真讨厌会顽强反抗,根本不会配合。
我现在没他受不了,我耍流氓硬要他。我和你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抢就对他好,让他过的比和我在一起幸福。”
楚恒远勾起嘴角,手开始滑动顾圣恩的发尾:“哥,你要把宝贝送给弟弟?”
"可、你没做到。他问我是不是把他送给别的男人。“顾圣恩的视线穿透楚恒远,望向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他问我认不认罪。我认了,认的是你的罪。
播放。我是需要看。我要好好看他到你手上,变成什么样子。
他今天就算是被一百个、一万个人糟蹋,他也是我的爱人。我会给他洗洗澡,抱抱他,听他继续唱歌,和他一起跳舞。”
顾圣恩转过脸,冷漠道:“而你,就算再投胎一万次,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楚恒远手从对方肩上落下,耳旁的青筋一抖一抖:“哥,话还是一样难听。”他歪头道,“看到哥这么在意他,我就更稀罕了。”
顾圣恩拳头冲破束缚衣,“砰——!”一声打到楚恒远鼻子上。
下一秒,投影仪光线熄灭。
黑暗中有冰冷的唇覆上来,楚恒远的声音混着铁锈味在鼻间蔓延:"哥还是这么狡猾..."
束缚衣接连崩断,应急灯亮起时,顾圣恩看见对方染血的嘴角:"但这样更好,我要你清醒着感受...让你一边看着你的爱人,一边..."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楚恒远优雅地站起身。
投影仪里变成一张顾圣恩小时候的全家福照片。
韩冬青急匆匆的从前门走进来:“抱歉,急事!顾松老爷子住院了,心脏病又犯了。”
楚恒远抹掉鼻梁上的血,对韩冬青微笑道:“韩医生,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和我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管用。他攻击倾向严重,按原计划双倍剂量用药吧。"
韩冬青犹豫地翻看病历:"这个剂量的副作用可能..."
楚恒远叹了口气,道:"我哥现在太痛苦了。我看不下去。"
韩冬青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闪烁道:"他失血过多,现在注射双倍剂量可能会痴呆..."
楚恒远点头说:“家属已知晓所有风险。执行。”
顾圣恩握紧指缝里的银发,道:“楚恒远,你和顾松今天不自首,我则破釜沉舟。”
楚恒远勾起嘴角:“顾总,好好享受最后一顿饭吧。你就算成了傻子,变成植物人,我也会养你。
不用我重新投胎,你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