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电梯门在十层打开时,原本喧闹的开放式办公区骤然安静。
十多道道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剖开他的西装,许鸮能清晰听见身后茶水间传来的窃笑:
"许鸮崽成了顾总新婚丈夫...”
“这么会爬床...看他挺老实的,没想到这么有心机..."
“心理医生是gay...怎么这么搞笑...”
他走向心理咨询室的脚步微微踉跄,耳边回荡着同事们或惊讶或调侃的声音。
“许医生,没事吧?”夏洛特关切地问道。
许鸮崽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
“上次借酒浇愁,是不是就是因为顾总啊?”Tony走过来拍拍他后背,安慰道,“别听他们瞎说。过一阵子,就好了。”
“谢谢。”许鸮崽尴尬点头,他走到办公室门口,一下子停住脚步。
门上贴着的最新排班表,已预约的患者全部划满猩红叉号。
他咬咬牙,推开办公室,茶几上用荧光笔涂满猥琐图案。
许鸮崽跌坐在坐椅上,用消毒酒精浸透纸巾,用力擦拭。他擦不掉缝隙里渗入的荧光粉,就像擦不掉这三个月顾圣恩压在他身上的记忆。
扔掉纸巾,他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工作。
一上午,他在邮箱里密密麻麻的匿名辱骂信件寻找工作邮件,他心烦意乱,索性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顾圣恩那张冷峻的脸。
门“砰砰——”响起,楚恒远甩着一头银发,穿着一身机车服,手里拎着一个炫酷头盔,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许鸮崽站起来,警惕道:“楚先生,您怎么来了?”
楚恒远摸摸耳朵上包扎纱布,银发微微晃动,笑道:“顾岭集团并购恒远集团,现在我调到这边工作。耳朵被枪打了,一直耳鸣,睡眠更差了。嫂子,我来找你预约治疗。你不会拒绝我吧。”
许鸮崽咬咬嘴唇,道:“我建议你,找其他咨询师。我不方便。”
楚恒远目光落在许鸮崽手腕上的纱布,担心的问:“嫂子,他是不是打你了?”
"没有,楚先生。"许鸮崽推推眼镜道,"第一,您该称呼我许医生。第二,心理医生不能给亲友做咨询。”
楚恒远随意的坐到沙发上,自得其乐的环视办公室,手指点点桌上的涂鸦,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歧视。”
许鸮崽拿一块桌布盖上茶几,给楚恒远接了一杯水,递过去。
楚恒远接过水杯,看着他的手臂和脸,轻声道:“听说顾圣恩从小就暴力成性。许医生身上的伤如果是他造成的,可以和我说实话。”
“不是。”许鸮崽立刻解释道,“不是他。”
楚恒远勾起嘴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玻璃杯边缘:“你和我哥结婚,因为爱他?”
许鸮崽沉默。
楚恒远又问:“顾圣恩给你买公寓,又给你哥看病。许医生,你是因为钱吧?”
许鸮崽心一沉,脸上有些挂不住。
楚恒远忽然倾身越过胡桃木茶几,从口袋里推来张支票,数字后的零多得许鸮崽都没看清。
“许医生,你和他离婚。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而且,我能给你更多。我钟意你。”
许鸮崽一愣,立刻打太极道:“楚先生,我们刚认识没多久。这样说未免唐突。”
“是吗?许医生到现在都没认出我,有点可惜。贵人多忘事。。”
“抱歉,”许鸮崽蹙眉道,“我不喜欢男人。顾圣恩是特例。”
“许医生自欺欺人。只要喜欢一个男人,就是同性恋。个数并不重要。我哥不懂怜香惜玉,我替他疼你。”
楚恒远突然靠近他,在他耳畔道:“李德昌老师已经答应我,只要你过了初试。后面没问题。”
许鸮崽后退一步,看楚恒远没有离开的意思,道:“我去吃午餐了。楚先生,不送了。”
他立刻推门出去,穿过沸沸腾腾的走廊,坐电梯来到170层的食堂。
食堂人声鼎沸,在许鸮踏入时诡异地静了一瞬。
他端着番茄牛腩饭走向角落,汤汁在颤抖的餐盘里晃出细小涟漪。
"心理医生自己就是变态还治什么人啊。"斜后方传来刻意抬高的讥讽。
"你们猜他在诊疗室会不会用那些心理量表勾引病人?"
“顾总专属心理治疗师,都是在床上治疗吧,哈哈哈...”
许鸮的叉子扎进番茄,艳红汁液溅在白衬衫上,像心口渗出的血。
忽然有阴影笼罩下来,苏荷手指重重拍在餐桌,爱马仕鳄鱼皮包撞翻柠檬水,打翻餐盘。
许鸮抬头看见苏荷身后三个保镖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苏荷眼里含泪,目光凶狠:"你竟然和男人结婚了!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是gay,为什么还要骗我感情?!”
“苏荷,你听我解释。”许鸮崽一张嘴恨不得当八张嘴用。
食堂里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保镖揪住他衣领的瞬间,食堂旋转门突然灌进四月潮湿的风。
楚恒远快步冲过来,黑色机车手套扣住保镖青筋暴起的手腕:“松开!”
"恒远哥..."苏荷的声音陡然变调。
许鸮仰头看见楚恒远线条凌厉的下颌,心中一紧。
楚恒远笑道:“苏小姐,我今天邀请您过来,是想请您为我公司制作年会主题曲。不是来闹事的。”
“他大学装直男骗我!”苏荷咬牙道。
“苏小姐,人是会变的。”楚恒远微微一笑,大声对食堂的员工喊道,“性取向会波动。你不能要求人一成不变。你不能因为他是gay就跑来我公司袭击他。我们公司向来讲究开放包容。国际化的大企业,不会因为人是gay就歧视。”
苏荷咬牙跺脚,对着保镖挥手离开。
楚恒远走到许鸮崽跟前,整理他的领子,对着食堂的人,喊道:“我是顾恒远,各位想必也听说了。我是顾老爷子的二儿子。你们谁敢在议论许鸮崽,就等着收律师信!”
楚恒远拉着许鸮崽的胳膊,走到大楼负一层的停车场。
他骑上摩托车,扔给许鸮崽一个安全帽。
“去哪?”许鸮崽问。
“带你兜风,散心。我们走吧,鸮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