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选中的我们

第6章 星沙临渊(1 / 1)

死寂的火山口,只有骨蚀那令人作呕的粘液摩擦声在回荡。它那恢复了大半的暗紫虚影,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优雅与残忍,一步一步,闲庭信步般朝着瘫软在地、如同被抽走灵魂的三人走来。构成它身体的虫群兴奋地蠕动,数根闪烁着幽蓝死光的惨白骨刺,如同毒蛇般在它身侧缓缓凝聚,锁定了目标。

格雷兹跪在地上,赤金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放大,倒映着那逼近的死亡阴影。阎火被吞噬殆尽的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绝望?不,那太奢侈了。此刻充斥他胸腔的,是火山喷发前极致的压抑,是走投无路的野兽被逼入绝境时,那焚毁理智的、歇斯底里的狂怒!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格雷兹喉咙深处炸开!他不再去想生或死,不再去想什么异界唯一体,什么责任!他只想撕碎眼前这个怪物!哪怕用牙咬!用命填!赤金色的瞳孔瞬间被狂暴的血色充斥,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里残存的、属于炽鳞者的暴烈龙炎疯狂地压榨出来,裹挟在拳头上,如同燃烧的流星,不顾一切地朝着骨蚀猛扑过去!

几乎在他扑出的同一刹那,骨蚀身侧那几根蓄势待发的惨白骨刺,也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激射而出!目标——正是扑来的格雷兹,以及他身后无力抵抗的奈亚和扎克斯!

格雷兹的咆哮声、骨刺的破空声、奈亚绝望的闭眼、扎克斯僵硬的身体……时间仿佛被拉长,死亡的气息浓稠得令人窒息!

就在那惨白骨刺即将洞穿格雷兹,并将奈亚、扎克斯一同钉死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种奇异的、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低语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火山口。时间……似乎真的凝滞了一瞬。

漫天星沙,悄无声息地洒落。

那不是真正的沙粒,而是无数细碎的、散发着柔和却绝对存在感的银蓝色光点,如同宇宙初开时散落的尘埃。它们轻盈、缓慢,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法则之力。

嗤……嗤嗤嗤……

那些蕴含着恐怖死亡力量的惨白骨刺,在触及这漫天星沙的瞬间,如同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令人牙酸的消融声!构成骨刺的惨白骨质和暗紫能量,竟被那看似柔弱的星沙无声无息地分解、湮灭!连一丝抵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在距离格雷兹面门不到半尺的地方,彻底化为虚无的尘埃!

不仅如此!

那些弥漫在骨蚀虚影周围、正兴奋蠕动的细小骨蚀虫群,在接触到飘落的星沙时,同样如同遇到了天敌!它们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濒死的嘶鸣,身体瞬间僵直、崩解,化作一缕缕细微的黑烟,被星沙净化、抹除!

骨蚀那刚刚恢复了些许嚣张气焰的虚影,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一滞!构成它“面孔”的虫群疯狂地、惊惧地蠕动着,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恐慌!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轻佻,尾音习惯性微微上扬的熟悉声音,清晰地传入格雷兹、奈亚和扎克斯的耳中,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哟,看来赶上了?虽然场面有点……嗯,惨烈。”

安兹尔。

他不知何时,已然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格雷兹三人与骨蚀之间的空地上。依旧是那身看似随意的便装,脸上覆盖着那副标志性的、只露出嘴角弧度的面具。他没有看身后那三个如同从地狱边缘被拉回来的年轻人,也没有看地上那柄孤零零的烬灭灼罪和残留的血迹。

他的目光,透过面具,平静地落在前方那团剧烈波动的暗紫虚影上。

“娜蒂,紫冥,”安兹尔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太多情绪,“后面那三个笨蛋,交给你们了。别让他们再乱动。”

在他身后两侧,空间微微扭曲,娜蒂和紫冥的身影显现出来。娜蒂荧紫色的瞳孔中数据流瀑布般倾泻,瞬间扫过格雷兹三人的身体状况,小脸紧绷。紫冥则一言不发,红棕色的眼眸如同冰冷的琥珀,扫过战场残留的痕迹,最后落在阎火消失的位置,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她身形一闪,已挡在失魂落魄的奈亚和扎克斯身前。

安兹尔微微侧头,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对着身后那三个刚从鬼门关被拽回来、大脑一片空白的家伙说道:“好了,小鬼们。可以喘口气了。”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至少……你们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至于阎火……他没有说下去。也不需要说。空气中残留的业火余烬、那柄失去主人的剑、以及地上那刺眼的暗红……已经说明了一切。

骨蚀那由虫群构成的虚影剧烈地翻滚、收缩!它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那个蚀鸣大人反复强调过的名字——安兹尔!九大位面中,需要“特别关注”甚至“绝对避免正面冲突”的危险存在!

明明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口袋里,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没有惊人的气势爆发,没有恐怖的威压弥漫。但骨蚀的本能却在疯狂尖叫!每一个构成它存在的细微骨蚀虫都在传递着同一个信息——动一下,就会死!

那不是威胁,不是警告。那是一种冰冷的、如同宇宙法则般不容置疑的宣告!仿佛只要它敢有任何异动,无论是攻击、逃跑,甚至只是散发出一丝恶意,那漫天的、看似无害的星沙,就会在瞬间将它分解成宇宙中最基本的粒子!

骨蚀甚至不敢出言挑衅。那扭曲的、充满了病态愉悦的尖笑声卡在了它的“喉咙”里。它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都被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牢牢锁死。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恐惧”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液,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渗透进了这个以玩弄生命为乐的怪物意识深处。

它僵在原地,暗紫色的虚影如同被冻结,只剩下核心深处那亿万骨蚀虫在本能驱使下的、无声的、剧烈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