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风卷着训练场内的喧哗掠过回廊,赵辰倚在青铜门框上深呼吸,喉间还残留着药浴的苦味。转角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紫冥正将后背贴在冰凉的石壁上缓慢平移——两人视线相撞时,像两只在巢穴口偶遇的夜行动物般同时僵住。
"咔。"
赵辰捏碎了掌心的冰碴,紫冥的星纹银簪在指间转了半圈。他们用0.3秒完成了从戒备到松懈的转换,点头弧度精确得如同量角器校准过。
"你战斗时..."赵辰盯着对方发梢沾的冰晶,"动作很干净。"说完立刻咬住舌尖——这语气活像在汇报训练日志。
紫冥的银簪突然戳进墙缝:"谢...谢。"她盯着石壁裂纹研究,仿佛那是上古碑文。两人中间隔着足以塞进三头云鲸的沉默,直到某片枯叶卡进赵辰衣领。
训练场的扩音晶石突然爆鸣。
法尔斯的声音炸得他们同时后仰:"第三场,第三位面扎克斯对阵第七位面莱尔!"
赵辰如蒙大赦地冲向声源,紫冥的银簪在墙面犁出火星。他们谁都没发现,彼此的后颈都浮着一层薄汗——像两柄归鞘的利刃,在无人处偷偷生锈。
穹顶的鎏金吊灯骤然点亮,光柱如圣裁之剑劈开训练场的阴霾。扎克斯踩着侍从跪伏的脊背踏入场地,金发刺头在强光下炸开一圈桀骜的光晕。他随手扯开猩红披风,露出绣满金雀图腾的银鳞软甲——第三位面皇族的战袍向来无需护颈,毕竟没人配让皇子殿下转头避刃。
"虫子们,"他屈指弹响腰间佩剑,剑鞘镶嵌的十二颗辉石应声爆出光爆,将观众席前排的金属扶手熔出凹痕,"好好看着什么叫真正的战斗艺术。"红棕色瞳孔扫过莱尔所在的阴影区,像在审视一块待宰的砧板肉。
西侧通道的阴影突然泛起涟漪。
莱尔像团被风吹散的雾霭般飘进场内,褐色发梢沾着不知从哪蹭来的墙灰,淡褐色眼珠在睫毛掩映下流转着市井特有的油滑光泽。他搓着手对扎克斯深鞠一躬,破旧皮甲上的铜扣叮当作响:"哎哟我的殿下!您这身战袍晃得我眼都花了——"话音未落,一枚淬毒银针已从袖口滑入掌心。
扎克斯的佩剑突然出鞘半寸。
金色剑气削断莱尔一缕鬓发,却在触及皮甲前诡异地拐弯,将地面灼出焦黑的嘲讽笑脸。莱尔踉跄后退时"恰好"踩中机关,训练场东侧的武器架轰然倒塌,漫天扬尘中传来他夸张的惊呼:"殿下剑术通神!小的还没开打就要跪了!"
安兹尔的星砂在看台上凝成天平:左侧是扎克斯暴烈的金焰,右侧是莱尔飘忽的灰雾。当法尔斯敲响开战钟声时,那杆天平突然炸成漫天流萤——庄家这次拒绝开盘。
扎克斯的鎏金战靴碾碎地面最后一粒冰渣,佩剑尚未出鞘,剑气已在地面犁出焦痕。莱尔却像只受惊的鹌鹑般缩在结界边缘,双手高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殿下息怒!我这等蝼蚁哪配脏了您的剑?"
"现在求饶晚了。"皇子指尖抚过剑鞘辉石,十二道光纹如锁链缠向莱尔,"本皇子允许你选个——"
"且慢!"莱尔突然挺直腰板,淡褐色瞳孔迸出骇人精光,"您可听说过'影蚀'?"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暗紫色的诡异纹身——实则是昨夜用葡萄酒掺煤灰画的假货,"第七位面代代相传的禁术,中咒者每挥一剑,灵魂便蚀一寸!"
扎克斯的剑纹微滞。
莱尔趁机踏前一步,靴跟"恰好"踩碎某块地砖,训练场穹顶突然降下阴森绿光——实为藏在袖口的荧光粉抛洒所致:"方才缠斗时,您没发现剑气比平日滞涩半分?"
皇子下意识瞥向佩剑。
金焰竟真在绿光中黯淡了些许(实因莱尔提前在剑鞘内涂了吸光涂料)。他握剑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带出一声冷笑:"装神弄鬼!"
"哎呀呀,不愧是第三位面的骄阳!"莱尔抚掌大笑,袖中滑出一枚布满铜锈的怀表,"啪"地弹开表盖,露出内部疯狂逆转的齿轮:"此物名'时蚀罗盘',您猜它逆转三圈后......"他故意压低嗓音,"会发生什么?"
观众席传来惊呼。
扎克斯当然认得那齿轮纹样——与皇家档案馆记载的"时间禁器"有八分相似。他剑尖不自觉地偏离半寸,金焰在迟疑中摇曳如风中之烛。
莱尔像吟游诗人般张开双臂:"昨夜我潜入第七圣殿,正巧听见大祭司占卜——"他指尖轻点自己胸口的煤灰纹身,"今日若杀身负影蚀者,弑君诅咒将缠绕血脉九代!"
"荒谬!"扎克斯的暴喝裹挟金焰劈来,却刻意避开了莱尔要害。剑气擦着盗贼耳际掠过,在墙面烙下深沟——这本该是致命一击,此刻却像心虚的恫吓。
莱尔顺势瘫坐在地,从破皮甲里掏出个裂纹密布的水晶球:"殿下不信?"他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这'预言之瞳'里可映着您挥剑后的惨状呢!"水晶球内雾霭翻涌,隐约可见扎克斯的虚影在血海中沉浮——实则是盗贼用唾沫和煤灰调制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