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门被林墨从里面拉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门外的光线涌入昏暗的囚室，勾勒出陈国栋那张堆满虚假笑容、如同刷了一层劣质油漆的脸。

他一手提着个印着“星海中学后勤处”字样的廉价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盒最普通的感冒药和消炎药，另一只手则故作姿态地整理着西装领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幸灾乐祸，瞬间扫过林墨枯槁灰败的脸、嘴角未干的血迹、以及他身上那件被冷汗和血渍浸透的旧衬衫。

“哎哟！林老师！你看你这……” 陈国栋的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关切”，身体却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仿佛怕沾染上这房间里的霉味和“晦气”，“脸色这么差！还流血了？我就说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刚从乡下上来，水土不服是肯定的！再加上……唉，今天这事儿闹的，肯定吓着了吧？”

他的目光如同滑腻的蛇，在林墨脸上和身上逡巡，试图找出更多虚弱和崩溃的迹象。

林墨扶着门框，身体因为站立而微微颤抖，深潭般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古井，映照着陈国栋那副虚伪的嘴脸。他没有回应那假惺惺的关心，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陈主任，有事？”

陈国栋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又堆得更满：“没事！没事！就是周校长关心你！特意让我来看看！喏，这是学校的一点心意，给你压压惊，养养身体！” 他将那个廉价的塑料袋往前一递，动作带着施舍般的随意。

林墨没有去接。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陈国栋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被更深的算计取代。他干笑两声，顺势将塑料袋放在门口肮脏的地面上，仿佛丢垃圾。

“林老师啊，”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推心置腹般的“真诚”，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你看，今天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影响多不好？周校长很生气！非常生气！不过呢，校长他老人家还是念旧情的，知道你也不容易，在青山坳那种地方待久了，可能……思维方式跟我们不太一样。”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毒蛇吐信：“但是！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什么‘地下不干净’、‘地下的眼睛’……这种封建迷信的鬼话，在我们星海中学这种百年名校，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传出去，影响多坏？吓坏了学生和家长，谁负责？”

他盯着林墨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深潭中找到一丝慌乱或动摇：“我知道，你在青山坳搞过一些……嗯，‘特殊’的东西。什么灯阵啊，沙盘演算啊……秦雨薇同志不是还记录了什么‘守夜图’吗？年轻人，有点新奇想法可以理解。但这里是星海！是讲科学、讲规则、讲秩序的地方！你那套……行不通的！”

“守夜图”三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明显的试探和觊觎。

林墨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陈国栋怎么会知道“守夜图”？是周博文？还是……他们早已通过某种渠道，关注着青山坳？关注着……秩序的力量？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星海的水，比他预想的更深、更浑浊。

“陈主任，” 林墨嘶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虚伪的冰冷，“规则和秩序，我懂。但真正的秩序，源于人心，而非……压制和粉饰太平。李浩然同学的恐惧，源于何处？你们……真的一无所知？”

他再次将问题抛了回去，目光如同实质，刺向陈国栋那闪烁不定的眼睛。

陈国栋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他强压着怒火，声音带上了一丝威胁：“林墨！你别不识好歹！周校长和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只要你安分守己，好好‘休养’，配合调查，把你在青山坳搞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特别是那个什么‘守夜图’的图纸……交出来，说明白了！等风头过去，未必不能让你回来教个闲职，安安稳稳拿工资养老！”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守夜图”！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蕴含秩序之理的“守夜图”！是青山坳孩子们心火铸就的守护之网！他们想得到它？用来做什么？研究？利用？还是……更可怕的目的？

林墨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守护核心印记深处，那粒在青山坳心火暖意包裹下刚刚闪烁了一下的微火星芒，仿佛感受到了这赤裸裸的觊觎和威胁，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源自本能的排斥与警惕。

就在这时！

林墨的眉心猛地一跳！意志火种的光芒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一股强烈到几乎让他窒息的、冰冷粘腻的污秽窥伺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从门口陈国栋的身上……爆发出来！

不！不是陈国栋本身！是他身上带着的某样东西！

林墨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陈国栋放在西装内袋里的手！就在刚才他提到“守夜图”并试图威胁时，他的手无意识地按了一下内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