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霭意识混沌，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他瘫坐在地上反应了两秒，刚才他好像是被打伤了……

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没事……”他又朝着四周看了看，“这是哪？”

无尽的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点亮光。

苏霭站起身，朝着那点光走了过去。

越走越近，那光芒也越来越亮。

等到完全走近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一扇开着的门，光是从门里透出来的。

苏霭伸手推开门，刺眼的白光骤然涌入，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待视线逐渐适应，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青空1号站在餐桌边，身上穿着熟悉的黑色运动服，只是运动服外还套着一件粉色的卡通围裙。

“怎么了，小宝，你……又不喜欢吃？”他挠了挠头，棱角分明的脸几乎都被黑灰涂满了。

额前的银色发丝都被烧焦了几缕。

苏霭的视线又转向桌前坐着的身影。

这一眼，他即刻愣在了当场。

那个身影……不就是，15岁时候的他自己么。

青空1号见小苏霭不说话，又将他面前的盘子端了起来，他看着里面的焦黑到看不出食材的菜品，略带尴尬的开口：“是有点为难你了，这东西……算了，不吃了。”

小苏霭还是保持低着头的姿势，不说话。

青空1号拿起一边苏霭的智能手环，随便点了几下，“麻烦送点营养餐过来。”

苏霭随着他的动作，视线突然定格在了墙壁上的挂历上：

3020年5月8号，那是他母亲去世后的第三天。

苏霭快步走近屋里，冲到青空1号面前，想要揪住他的衣领，手却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苏霭僵在原地，指尖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青空1号毫无察觉，依旧专注地擦拭着桌面，沾着黑灰的围裙上印着歪歪扭扭的小熊图案 ，看起来相当滑稽。

“营养餐还有十分钟送到。”青空1号对着智能手环说完，转身瞥见小苏霭通红的眼眶，动作突然顿住。

他小心翼翼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蹲下来与少年平视，声音放得极轻：“想哭就哭出来，这里只有我们。”

小苏霭猛地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校服上。

苏霭看着少年倔强的模样，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记得，母亲被害后，他就被送往了福利院。

而此刻，记忆中不曾存在的青空1号，正笨拙地用袖口替少年擦泪。

“你妈妈一定希望你好好吃饭。” 青空1号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上次路过糖果店，她特意让我留着，说你考试考好了才给。”

苏霭的呼吸一滞，那时候他是爱吃巧克力的么……

巧克力包装上印着的小熊图案，与青空1号围裙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日子在青空1号手忙脚乱的料理翻车与小苏霭欲言又止的沉默中缓缓流淌。

每天清晨，厨房总会准时传来锅铲与锅底碰撞的刺耳声响，青空1号系着歪斜的围裙，将焦黑的煎蛋盛进盘子时，金属勺子总会在瓷盘上刮出尖锐的摩擦音。

小苏霭机械地咬下一口带着炭味的面包，碎屑簌簌落在校服上，他望着对方手背上新烫出的水泡，喉间泛起苦涩，虽然那水泡很快就会复原。

"明天……明天一定能做出正常的三明治！"青空1号举着被烤焦的吐司，鼻尖还沾着面粉，银色发丝乱糟糟地支棱着。

可当第二天苏霭打开饭盒，看到的却是夹着半融化巧克力与生菜的诡异组合，巧克力包装上的小熊贴纸被油浸透，皱巴巴地贴在面包片上。

小苏霭的话越来越少，放学回家后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青空1号趴在门缝上，能听见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划过的声音，却再也听不到少年偶尔会哼唱起的跑调歌谣。

深夜里，他偷偷检索育儿教程，全息投影在黑暗中闪烁，"如何与青春期孩子沟通"、"营养均衡食谱大全"的字样映在他紧锁的眉头上。

全能仿生机器人，唯独搞不定做饭。

暴雨倾盆的傍晚，青空1号端着一碗坨成面糊的面条推开房门，却发现小苏霭正对着母亲的照片发呆。

雨水顺着窗户缝隙渗进来，在地板上蜿蜒成细小的溪流。

少年明明身体在的发抖，可是就像是在自我折磨一样，盯着簌簌下落的雨丝不移开视线。

"我联系了城西的阳光福利院。"青空1号的声音像是被雨水泡过的面包片，软塌塌的。

"那里有营养师，有会教你打篮球的老师，还有……"他的能量核心突然发出轻微的过载嗡鸣，"还有能陪你说话的同龄人。"

小苏霭猛地转头，眼睛通红："你要把我送走？"

青空1号蹲下来，手指悬在少年颤抖的肩头上，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翘起的发梢："你需要正常的生长环境。"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围裙上褪色的小熊图案，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