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
拓跋宏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入顾成死寂的心湖。
他跪在地上,玄铁项圈的重量仿佛在不断增加,压迫着他的呼吸。他能感觉到拓跋宏的目光,那是一种审视货物的目光,不带丝毫温度。
“抬起头。”
命令式的语气。
顾成未动,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拓跋宏笑了,伸手捏住顾成的下巴,强迫他仰起脸。顾成的眼中没有哀求,只有恨意。
“孤王喜欢你的眼神。”拓跋宏的手指在他下颌上滑动,“记住,你的价值,就是取悦孤王。”
他松开手,从侍女的托盘中拿起一支顶端烧得通红的金属烙印。
“一个项圈不够,孤王要你的身上,也刻上我的印记。”
他撕开顾成胸前的衣襟,露出白皙的锁骨。
顾成试图挣扎,但身后的武士让他动弹不得。他看着那暗红色的烙印逼近,第一次感到了发自骨髓的恐惧。
“滋啦——”
皮肉灼烧的声音清晰可闻。
剧痛瞬间贯穿全身,顾成身体猛地绷紧,指甲深陷入掌心,咬破的嘴唇渗出鲜血,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双死盯着拓跋宏的眼睛,因剧痛蒙上一层水汽,让那份恨意显得更加刻骨。
“够烈。”拓跋宏似乎很满意,随手将烙印扔回盘中,“带玉奴下去,换上流光锦。他不听话,就饿着,直到他学乖为止。”
侍女上前,架起几乎虚脱的顾成。
被拖出清宁池时,顾成偏过头,将那双淬满血与恨的眸子,最后一次,也是最深的一次,烙印在拓跋宏的身上。
回到揽月轩,顾成被扔在地上。
他蜷缩着,身体因剧痛和屈辱而轻微颤抖。他抬手触碰脖子上的项圈,又低头看向锁骨上那个已经红肿的北戎图腾。
痛,深入骨髓。
但比痛更清晰的,是那被彻底碾碎的尊严。
大闵皇子,顾成。
玉奴。
良久,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立誓:
“拓跋宏,今日之辱,我顾成认了。”
“来日,我必让你用你的王座、你的性命、和你整个北戎的血,来偿还。”
一只信鸽穿过云州的风沙,精准地落入院中。
几乎是同时,门被推开,柳絮快步而入,神色凝重。她从鸽腿上解下两个蜡丸,一个红漆,一个黑漆。
季微语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沙盘,只伸出手。
柳絮将两个蜡-丸放在她掌心。
季微语捏碎红色蜡丸,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六个字:
【北王赐“玉奴”。】
她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捏碎了黑色蜡丸。这张字条更短,带着干涸的血迹:
【谷中有异,北戎斥候。】
房间里一片死寂。
小六甚至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他看到小姐将两张字条并排放在沙盘上,目光在“玉奴”和“断头谷”的标记之间来回移动。
片刻之后,季微语的声音响起。
“传三道令。”
“一,命云州守军,一级戒备。”
“二,令黑甲军副统领张猛,率一百轻骑驰援断头谷。袭扰,拖延。”
“三……”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沙盘深处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标记上。
“备马。”
断头谷深处,云雾缭绕的盆地。
溪边的小木屋前,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正坐在石头上,笨拙地用草叶编着手环。她的眼神清澈而迷茫,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阿欢。”
名叫阿月的女子端着一碗草药走来,温柔地笑道:“又在给我编手环吗?”
“阿欢”——失忆的顾言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会这个。”
“把药喝了吧。”阿月将碗递给她,状似无意地问,“头还疼吗?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阿欢接过药碗,摇摇头,眼神黯淡下去:“不疼了。就是……脑子里是空的。”
“没关系。”阿月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看着她喝药。
阿欢将药一饮而尽,正要递还药碗。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远处的密林中传来,瞬间撕裂了山谷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