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讨伐索多玛的行动比教皇预期中来得更加迅猛。

诸王会议结束后的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圣城大教堂的彩窗时，八国的先锋军团已经完成了最后的集结。钢铁洪流从各个方向涌向古列维斯边境，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圣城的告示板上，每天都会更新前线传来的战报——但谁都知道，那些冠冕堂皇的“为人类存续而战”的宣言背后，藏着多少对古列维斯的土地、人口与财富的贪婪。

当然这也意味着迪欧斯前往索多玛的日子也渐近了。

这些天他给不莱梅的罗曼神父发去了讯息，说明自己的情况让他别担心。他也收到了伍德沃德老师在他真正成为猎人后寄的一封信。

迪欧斯站在修养局房间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老师信纸的边缘。

信纸上凌厉的字迹仿佛还带着老师特有的铁锈味。

“记住，斩首不是比武。”

字句间夹杂着几处墨水晕开的痕迹，像是老人在书写时难得流露的担忧。

“要像影子一样穿过混乱，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割断喉咙。”

圣城内开始回荡钟声，午时已到。迪欧斯听着厚重，悠远的钟声，站在窗前，手中的信纸已经被揉捏成一个紧绷的小球。

“轰”的一声。

魔力火焰从指缝间迸发，瞬间包裹住整个拳头。

他能够感觉到，纸团在魔力火焰的烧灼下蜷曲、碳化直至最后化作细碎的灰烬在火焰中翻滚。灼热的气流舔舐着迪欧斯的手，却伤不到他分毫。

当最后一缕火苗熄灭，迪欧斯推开雕花木窗。他缓缓将手伸出窗外，五指慢慢舒展。

那些灰烬像一群细小的黑蝶，在气流中打着旋儿四散飘远。

迪欧斯关上窗户，雕花木框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低头凝视着袖口那两枚胸针——枫叶形状的铜制胸针边缘已经氧化发黑，花纹繁复的银质胸针却依然闪着微光。

突然寄信的伍德沃德，不由让迪欧斯想起自己曾经也和不莱梅教区孤儿院的伙伴们长期保持书信来往。

虽然自己的孤儿院生活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毫无疑问。那段日子是自己最快乐的时间，有三位好友和一位密友与自己作伴，快乐如影随形。而不是像现在，熟悉自己的人对自己害怕的尖叫，警惕的设防。

迪欧斯也当然十分在乎那些伙伴，不然也不会在幸存者酒馆里当着一大堆佣兵的面，爆掉那三个羞辱自己胸针的人的脑袋。在来到不莱梅的第一天就向罗曼神父询问他们四人的下落。

拜艾现在是一名骑士扈从，但他从来没被迪欧斯看到过，无论是在骑士竞赛还是无胄盟入侵的时候。或许扈从的事务十分繁重每天都要忙着训练什么的。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容易羞涩、紧张的小个子会选择成为一名骑士，自己在秋竞的时候肯定能够看到他的英勇不凡的身姿。

唐纳德和他父亲一样，成为了一名商人。在西陆内四处贩卖商品，听到他的准确消息是难上加难。估计你刚到那，人就走了三四天了。

至于瓦赛克，神父说他在神学院学习。那自己可能这辈子都难碰到他了，圣城的神学院是教养部直属的学院，一般情况只有获得教养部批准的修士才能入内。

而且内部的学习制度也和外界截然不同，除了固定的初级教育和中级教育。他们的高级教育是完全没有学年这一说法的，全靠学生自己对《圣约》和其他典籍的理解程度。

曾经有天赋异禀的学生在高级教育一年之内就能毕业，成为地方的神父或者进入总教会任职。而有些学生到死都没法毕业。

只有拉普达，自己现在对她毫无消息。只知道被收养。

迪欧斯的指尖轻轻描摹着胸针的轮廓，这两枚小小的金属物件，此刻像是被施了某种奇特的魔法，明明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却又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袖口。

“真是奇怪，”

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

“明明一直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胸针，金属相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遥远记忆里孩子们的笑声。

每次离开一个地方，他都会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能遇见他们，可命运就像个顽劣的孩子，总是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最显眼的地方，却又让人遍寻不着。

“最多还有三天时间，八国联军就会兵临索多玛的城下，我得先做好准备了。或许下次我可以……”

迪欧斯突然住口，猎人似乎没有承诺未来的权利。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亡，就算晋升也不会感到过多的喜悦，神血的注射成功率很低，保不齐自己会在死在仪式上。

迪欧斯放下手苦笑一声，离开房间。他准备去魔导部看看有没有新奇的魔药，猎人的体质十分适合人体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