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编明光殿内,空气凝滞如铅。三日前那封染着海腥与硝烟的夷洲血书,此刻被夏武帝蒋毅紧攥掌心,仿佛握着北港将士滚烫的心脏与未冷的鲜血。他目光如亘古寒冰,缓缓扫过象征帝国疆域的寰宇沙盘——刺目的“吴”字黑旗如毒钉般楔在夷洲安夷堡,旁边那滴朱砂绘就的“求援”血印,无声控诉着背盟者的卑劣。
“碧眼鼠辈…好一个趁火打劫!”蒋毅的声音低沉如地脉涌动,压抑着熔岩般的怒意。五指骤然收拢!
“嗤啦——!”
染血的薄绢在沛然指力下化为齑粉,血色碎片如蝶纷扬,覆盖了夷洲,也覆上罗马使团的黑线、曹魏的壁垒、蜀汉的箭头。殿内文武,屏息垂首,静待雷霆裁决。
蒋毅目光如淬火之刃,精准剖开沙盘迷局:
1. 指尖如剑钉在定海模型:“朱砂密令徐庶:总镇定海防务,锁死罗马残部!命甘宁,即刻率‘镇海’、‘定远’二主力舰,并‘飞鱼’快船十二艘,全速驰援夷洲!传谕甘兴霸:解围后,给朕钉死黑水沟!锁海!东吴片板不得入海!”
2. 手指划破长江天堑:
* **“令赵云、高顺!”** 重重点零陵郡,“出零陵,溯湘水,破巴丘水寨,锁死江陵咽喉!断荆州吴军西援!”
* **“令张辽、黄忠!”** 指向广陵,“自广陵渡江,强攻采石矶!破关,则直捣丹阳,撼其建业根基!”
* **“令朱崖都尉吕建!”**指尖落夷洲南岸白沙澳,“率朱崖精锐,乘快船登陆白沙澳!断卫温、诸葛直退路!关门,打狗!” 目光转向高顺,“高卿,汝族侄高防,可担此任否?”
高顺踏前,甲叶铿锵:“陛下,高防勇悍擅舟,必不负所托!”
3. 戏志才玉笏轻点沙盘上那片深蓝险域——黑水沟(巴士海峡)。“陛下,” 声音如冰刃,“吕都尉自朱崖北上,甘都督自定海南下,必经此鬼门关!海况诡谲,暗礁星布,风暴无常,乃伏击绝地!陆逊用兵如狐,必伏重兵于此,待我半渡而歼!”
蒋毅眼中寒芒暴涨,死死锁定那片深蓝:“朕知晓了。旨意加注:甘宁、吕建,过黑水沟如履刀山!务必慎之又慎,以霹雳手段,破其伏兵!不得有误!”
飞鸽振翅,快马扬鞭,帝国的战争机器在东南海疆轰然启动。一场跨越千里、环环相扣的绝地救援与雷霆反击,于惊涛骇浪间拉开血幕。
黑水沟,名不虚传。
深秋的巴士海峡,海水已浸透了骨髓般的寒意,失去了夏日残存的最后一丝温顺。天穹被铅灰色的浓云死死捂盖,沉重得令人窒息,仿佛随时要倾塌下来,将这片狂暴的汪洋彻底压入无底深渊。风不再是风,而是无数疯狂的巨灵在天地间咆哮撕扯。它们攫起墨黑色的山峦般的巨浪,又凶狠地将它们掼碎在嶙峋如獠牙的暗礁之上,激起冲天而起的惨白飞沫。冰冷的盐腥气裹着死亡的气息,劈头盖脸地砸向每一寸甲板,每一张紧绷的面孔。
朱崖都尉吕建,如同船首一尊生根的礁石,铁甲上凝结的盐霜在昏暗中泛着惨白的光。他粗糙的手指死死扣住“斩浪号”湿滑冰冷的艏楼栏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突。船身每一次被巨浪抛起又狠狠砸落,都带来令人牙酸的呻吟和脚下甲板剧烈的抽搐。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翻腾的水雾和铅灰色的天幕,死死锁住前方那片被风暴眼笼罩的、诡异而平静的海域——白沙澳。身后,三十艘大小战船,如同被巨手玩弄的枯叶,在滔天墨浪中疯狂地沉浮、挣扎。其中不少是临时征调、仓促加固的民船,单薄的船体在狂暴的自然伟力面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舱深处,满载的硫磺与硝石散发出刺鼻的燥烈气味,那是吴砀用血染透的绝命书中所指——“焚敌需借东风”的最后依凭。
“还有三十里!白沙澳!都给老子挺住!喘气的都给老子把桨划断!把帆撑破!”吕建的嘶吼几乎要将喉管撕裂,声浪在风浪的咆哮中显得渺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礁石般的意志,狠狠砸进身后每一个摇摇欲坠的士兵耳中。他猛地回头,目光扫过身后那些在巨浪中挣扎的船只轮廓,每一艘船都承载着朱崖的希望,每一张被海水冲刷得惨白的脸,都写满了对风暴的恐惧和对生路的渴望。时间,每一息都滚烫如烙铁,白沙澳那虚幻的平静,是唯一的光。
骤然!
呜——呜——呜——!
凄厉得足以撕裂灵魂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刺穿了风暴的轰鸣!那声音并非来自海天之间,更像是从翻滚的墨浪深处、从嶙峋暗礁的阴影里猛然炸响!如同地狱之门在眼前轰然洞开,喷吐出无尽的亡魂!
鬼魅!只能用鬼魅来形容!
滔天巨浪的波谷之间,狰狞暗礁的掩护之后,五十余艘东吴艨艟战船,如同被无形巨手从海底托起!它们借着浪涌的天然掩护,瞬间从四面八方的混沌海幕中杀出!锋锐的船艏劈开墨色的海水,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合围,冰冷、沉默、迅捷如毒蛇噬咬,将吕建船队的前路死死扼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