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骄阳炙烤着京城朱雀大街,青石板路面升腾起滚滚气浪,将空气烫得扭曲。白若雪的"惊喜糖球"摊前,铜锅里的糖浆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琥珀色的糖丝牵拉出诱人的光泽,混着酸梅汤的酸甜气息,在燥热中辟出一方馋人的天地。阿三蹲在墙角,握着钝刀削着竹签,汗珠顺着额角滴在青石板上,瞬间蒸发出一小团白雾;阿四则踮着脚尖,往刚裹好糖壳的山楂串上撒着炒芝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市井小调。
忽然,巷子深处传来铁链哗啦作响的刺耳声,伴随着几声粗嘎的犬吠,像破锣般劈开了午后的喧嚣。白若雪手一抖,刚蘸好糖的竹签差点掉进锅里,她皱着眉望向声源处,只见两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斜挎着褡裢,牵着三条毛色油亮的大狼狗晃悠出来。为首的刀疤脸敞着油腻的短褂,裤腰上别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嘴角叼着半根草茎,三角眼在白若雪的摊位上滴溜溜打转。
"哟呵——这不是咱们日进斗金的大财神白郡主吗?"刀疤脸吐掉草茎,唾沫星子溅在滚烫的石板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在老子的地界上摆摊,是不是该懂点规矩,交交保护费了?"他身旁的狼狗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猩红的舌头几乎要舔到白若雪的月白裙摆。
白若雪将铜锅往灶台中央推了推,铜锅底与石板摩擦出"吱呀"声。她用搭在肩上的粗布帕子擦了把汗,露出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王老大,上个月不是说好了吗?我每天送你两串糖球,就算抵了这地界的关照费。"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股子不卑不亢的韧劲,像极了糖球外层那层脆生生的糖壳。
"两串?"刀疤脸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拽紧手中的铁链,三只狼狗被勒得狂躁起来,前爪刨着地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白郡主这生意越做越大,口气倒越来越小了!现在什么物价?柴米油盐哪个不涨?老子要二十串!少一串,就让你这摊子跟这些糖球一样,碎得连渣都不剩!"他话音刚落,三只恶犬同时发出震耳的咆哮,吓得旁边一个正伸手去拿糖球的小孩"哇"地一声哭出来,躲到母亲身后直发抖。
围观的百姓顿时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哗啦一下退开数步,将白若雪的摊位围成一个紧张的半圆。阿三阿四早已吓得脸色惨白,阿四手里的芝麻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黑色的芝麻粒滚了一地,被路过的蚂蚁迅速围拢。阿三拽了拽白若雪的衣角,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雪、雪姐,要不咱...咱就给他们吧?"
"要不什么?"白若雪突然扯开衣襟前缝着的粗布兜,露出里面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包,她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像藏着两簇跳跃的火苗,"让你们看看,本郡主交的'保护费',可比糖球带劲多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手腕猛地一抖,布包里的红色粉末如同一道赤色闪电,劈头盖脸地洒向最前面那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狼狗!
"阿嚏!阿嚏——!"
三只狼狗瞬间炸开了锅,前爪疯狂地刨着地面,后腿却像踩了弹簧般乱蹬,原地打起了转。它们被辣椒面呛得眼泪鼻涕齐流,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喉咙里发出既像哀嚎又像打喷嚏的怪叫,毛茸茸的大脑袋在地上蹭来蹭去,却越蹭越辣,最后竟齐刷刷地蹲坐在地上,对着空气狂吠,尾巴夹得死死的。
刀疤脸猝不及防,被狗链子缠住了脚踝,"哎哟"一声摔了个狗啃泥,脸正好埋在刚才阿四撒落的芝麻堆里。更倒霉的是,一只受惊的狼狗乱蹬时,爪子在他脸上划出几道血痕,混合着芝麻和鼻涕,活像刚从杂酱锅里捞出来的丑角。
"辣椒面!"白若雪叉着腰大笑起来,裙摆上用金线绣的糖葫芦图案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抖动,"我昨天做麻辣糖葫芦剩下的边角料,就知道能派上大用场!"她弯腰捡起一根掉在地上的竹签,飞快地在铜锅里蘸了圈滚烫的糖浆,糖浆遇冷凝固,在竹签顶端形成一个晶亮的糖球,"你们说,是想尝尝这个烫嘴的糖球,还是想试试我的新发明——'糖浆粘胡子'?"她晃了晃竹签,糖丝在阳光下拉出细细的金线,看得刀疤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须。
刀疤脸抹了把脸上的芝麻和血痕,挣扎着爬起来,鼻子被辣椒面呛得通红:"你、你敢耍老子!弟兄们,给我上!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
"给你个头!"白若雪眼疾手快,抄起旁边装酸梅汤的木桶,手腕一翻,半桶深褐色的汤汁劈头盖脸泼了过去。刀疤脸本能地抬手格挡,却感觉一股冰凉混着酸甜的液体顺着衣领灌进后背,里面还夹杂着亮晶晶的碎冰碴,冻得他一个激灵,夏天的燥热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透心凉的酸爽。
"知道我这酸梅汤为什么卖得比别人好吗?"白若雪晃了晃剩下的半桶汤,里面漂着几片新鲜的薄荷叶,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夏天喝了解暑,冬天喝了暖胃,要是泼在身上——"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刀疤脸,像说什么惊天秘密,"刚才泼的可是没兑水的浓缩版,等会儿太阳再晒晒,你这衣服上的糖分一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