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的血液,带着星火燎原的意志,暂时逼退了深渊的侵蚀,唤醒了沉睡的守护。星痕先贤的残念化作坚韧的屏障,守护着小源残存的意识。污染指数回落到9.2%,但眉心的污黑沥青如同蛰伏的毒蛇,在星痕之光的压制下不甘地蠕动着。方舟“远航者”号,这枚被强行投向深渊的“炮弹”,终于在自动驾驶程序的冰冷操控下,穿过了“虚空回廊”致命的引力乱流,一头扎进了最终坐标点——噬光体母星“归墟之眼”的引力场。
舷窗外,不再是浩瀚星空。
只有一片永恒的、吞噬一切光线的、令人窒息的暗紫。
“归墟之眼”并非一颗行星,而是一颗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凝固的异变星尘和无数噬光体造物残骸构成的、缓慢旋转的死亡王座。它没有大气,没有地壳,表面布满了如同巨大血管般搏动的幽绿色能量脉络,以及无数扭曲、尖耸、如同墓碑般的黑色结构体。整个王座星散发着一种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绝望气息。
“引擎…失控!制动失效!”林薇的声音带着破音的绝望,“我们…正在被它的引力捕获!要撞上去了!”
晶棺摇篮内,【摇篮防护罩】的光芒在“归墟之眼”恐怖的力场压迫下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摇篮内壁投射的外部景象,只剩下飞速逼近的、布满墓碑般尖塔的暗紫色“大地”。剧烈的震动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充斥着方舟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深度休眠的小源,在星痕屏障的守护和苏晚星紧握的手心传来的温度下,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残留着梦境战场的巨大恐惧和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母血和星火淬炼过的、前所未有的清明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共鸣。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着从保温毯上爬起来,小小的身体贴在冰冷的渊晶舱壁上,清澈的瞳孔倒映着舷窗外那飞速放大的、死寂的暗紫王座。
“呜…”一声细微的、带着本能恐惧和巨大悲伤的呜咽,从他小小的喉咙里溢出。
方舟如同坠入粘稠沥青的飞鸟,速度锐减,但巨大的惯性仍推动着它狠狠撞向王座星表面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那是由无数扭曲的黑色物质构成的、如同巨大停机坪般的平台。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伴随着船体撕裂的巨响!方舟剧烈翻滚、解体!晶棺摇篮在最后关头被【摇篮防护罩】和渊晶本身的强度勉强保护住,如同一个被巨力踢飞的石子,翻滚着砸落在冰冷的黑色“大地”上,最终嵌进了一片粘稠的、如同活体沼泽般的黑色物质中。
防护罩的光芒在撞击中彻底熄灭,渊晶壁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摇篮内一片狼藉,维生系统发出刺耳的故障警报。苏晚星和林薇被撞得七荤八素,挣扎着爬起。
“小源!”苏晚星不顾一切地扑向摇篮角落。小源蜷缩在那里,小脸苍白,但意识清醒,只是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悲伤。他小小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摇篮布满裂纹的观察窗外。
苏晚星和林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血液瞬间冻结!
视线所及,是无边无际的黑色“大地”。
而在这片大地上,密密麻麻、如同丰收季节的麦田般“生长”着的,是…婴儿。
数以亿计、无法计数的…婴儿!
他们被半埋在粘稠的黑色物质中,皮肤呈现出诡异的、如同冷却沥青般的青黑色泽,没有毛发,没有表情。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如同尚在母体子宫中的姿态。他们的眉心,无一例外,都烙印着一个与小源胎记极其相似、却更加扭曲、散发着纯粹死寂幽光的泪滴状符号!
整个噬光王座星,竟是一个孕育着无数“沥青婴儿”的、巨大而恐怖的…培育场!
“这…这是什么?!”林薇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失真。
仿佛被方舟坠落的巨响和活人的气息惊醒。
距离晶棺摇篮最近的一个“沥青婴儿”,它那紧闭的、没有睫毛的眼皮,毫无征兆地…掀开了。
露出的,不是孩童清澈的眼眸,而是一对如同深渊般空洞、只有针尖大小一点幽绿光芒的…“眼睛”!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第一百个…第一千个…一万个…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如同被点燃的死亡之火,视野之内,视线之外,整个无边无际的噬光王座星表面,亿万双空洞、只闪烁着一点幽绿死光的“眼睛”,在同一刹那——睁开了!
亿万道冰冷、麻木、带着纯粹吞噬欲望的视线,如同无形的亿万根钢针,瞬间聚焦在晶棺摇篮,聚焦在摇篮内那个唯一拥有清澈眼眸、唯一拥有金色胎记、唯一带着鲜活生命气息的孩童身上!
“饿…”
“光…”
“…母亲…要…”
亿万道冰冷、重叠、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意念低语,汇聚成一股足以碾碎灵魂的精神洪流,狠狠冲击而来!星痕先贤的守护屏障在摇篮外剧烈闪烁,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摇篮内壁的裂纹在精神冲击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