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尖锐的耳鸣声中醒来,那声音像是有人在他颅骨内敲击一面青铜编钟。消毒水混合着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率先钻入鼻腔,刺得他太阳穴突突跳动。身下粗糙的床单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是第二层令人窒息的皮。他试着睁开右眼,刺眼的白光立刻如针般扎进视网膜,而左眼却像被缝上了一样,沉重得无法抬起。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左眼时,纱布粗糙的纤维触感让他意识到,有人在他昏迷期间做了处理。
"醒了?"苏晴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颤抖。林默艰难地转过头,看到她蜷缩在病房的塑料椅上,身上的真丝睡裙已经换成了医院的病号服,宽大的领口处还能看到昨晚那个吻痕的残影。她的妆容褪去大半,眼线晕染成两个黑圈,像是被人打了两拳。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果篮,鲜艳的包装纸上印着"帝豪酒店"的烫金logo,旁边是那对钻石耳坠,在晨光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锤击。林默的目光越过苏晴,落在床头柜的抽屉上——他的平安扣被装在一个透明的医疗废物袋里,玉石表面的血色纹路比昨晚更深了,在白色灯光下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形成某种古老的象形文字。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玉石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搏动,如同一个微型心脏。
"医生说你的左眼......"苏晴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椅子扶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角膜出现了结晶化现象,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已经联系了协和医院的眼科专家......"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某种呜咽。
林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在异能视觉下,苏晴的手腕内侧有一个新鲜的针眼,周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像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物。更可怕的是,沿着她的静脉,还有更多针眼排成一条直线,形成某种诡异的图腾。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喉间弥漫着铁锈味。
苏晴猛地抽回手,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更多针眼。"周少带我去做了检查......"她的眼神飘向病房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声音压得极低,"他说你眼睛的变异可能是某种传染病,需要采集密切接触者的血样......"
林默的左眼突然灼烧般疼痛起来,那痛感像是有人将熔化的玉液灌入他的眼球。在剧痛中,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强行插入他的意识——
他看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前,鼎身刻满与平安扣表面相同的符文,那些符文在幽蓝的火焰中蠕动,如同活物。鼎内盛满暗红色的液体,水面倒映出一张苍老的脸......陈九爷的脸。老人将一块血玉投入鼎中,水面立刻沸腾起来,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那些人脸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记忆突然切换,一个年轻女子被绑在石台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和林默现在一样,左眼泛着青绿色的光。陈九爷手持玉刀,刀尖悬在她的眼球上方......
"默默!"苏晴的尖叫将他拉回现实。病房的灯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像慢动作一样在空中旋转。林默的左眼虽然被纱布覆盖,却能清晰地"看"到每一片玻璃的飞行轨迹。他下意识伸手,精准地接住了那片直奔苏晴面门而去的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滴在白色床单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你的手机。"林默突然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晴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什么?"
"给我看看你和陈九爷的通话记录。"
"我怎么可能有陈师傅的电......"她的辩解戛然而止,因为林默的左眼已经透过纱布"看"到了她口袋里的手机。在异能视觉中,手机像X光片一样透明,屏幕上显示的最后一条信息赫然是:【陈九爷:取得他的体液样本,报酬加倍】发送时间是今天凌晨3:27,就在他昏迷后不久。
暴雨中的天台,铁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林默拽着苏晴的手腕,将她按在潮湿的水泥护栏上。十二层楼的高度让整个城市在他们脚下铺展开来,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雨水顺着两人的脸颊流下,在脚下汇成浑浊的水洼,倒映着他们扭曲的影像。
"你早就知道。"这不是疑问句。林默扯下左眼的纱布,青绿色的瞳孔在雨夜中发出幽幽的光,那光芒穿透雨幕,在苏晴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周子豪?陈九爷?还是更早?"
苏晴的嘴唇颤抖着,精心描绘的口红被雨水冲淡,露出原本苍白的唇色。她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林默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她在电影院昏暗灯光下的侧脸。"你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在中心医院的眼科门诊......多么完美的巧合啊。"
林默的血液瞬间冻结。两年前的那天,他因为左眼莫名疼痛去医院检查,遇到了来做义工的医学院学生苏晴。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说是视疲劳......而现在,那些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