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宋锦书跌坐在沙发上，手机从指间滑落，发出轻响。
她想了很久，却很难再想起父亲的脸是什么样子。
父亲没有墓碑，没有照片留下。
父亲去世这么多年，她连祭拜都找不到地方。
小时候父亲总爱把她扛在肩头，带她穿过熙熙攘攘的老街。
冬天很冷，父亲每次回家会带热乎乎的烤红薯回来。
怕她烫着，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挖给她吃。
父亲跟沈星野不一样，他没什么钱，长得也不帅气，穿得也不够体面。
可父亲带给她的，是天底下最纯净的父爱。
胃里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她强撑着起身，披上外套往楼下走去。
深秋的夜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她抬头看天，似乎是要下雪了。
街道上行人如织，电动车的铃声、商贩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
在便利店门口，她突然顿住——身后窸窸窣的脚步声，和她步伐的节奏出奇一致。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她佯装看向路边橱窗，余光却瞥见有个穿黑色卫衣的人迅速躲进巷口的阴影里。
心跳陡然加快，手心渗出冷汗。
她搬来林初一的住处也才一天，是谁这么快就知晓了她的动向？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便利店，在货架间绕了几个来回，混在人群里，从侧门溜了出去。
指纹锁发出“滴”的解锁声，宋锦书反锁上门，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窗外的风拍打着玻璃，宋锦书贴着猫眼向外张望。
阴影里似乎有个模糊的轮廓一闪而过。
是冲着她的？还是冲着林初一去的？
宋锦书给林初一发了条信息，【初一，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林初一秒回：【我每天得罪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我每天在社交媒体上发癫，跟我打嘴炮的人上百，被我喷过、或者阴阳过的人不计其数。】
宋锦书盯着手机屏幕，咬了咬下唇。
林初一说的不无道理，她怼天怼地的风格本就容易树敌。
可那些不过是网络上的口舌之争，真会有人追到现实中来？
落地窗的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外面林立的高楼。
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从便利店到回家的路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又悬，【初一，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不想说被人跟踪的事，毕竟无凭无据。
最后打出一行字，【我很想你。】
手机屏幕很快亮起，林初一的回复带着跳跃的兴奋：【爱妻，等我，后天。】
能得到宋锦书这么直接表白的机会可不多。
林初一恨不得马上飞回去，可惜明天还有场重要比赛，赞助商们都盯着她。
她算了算临时取消比赛的赔偿金额，又看了看身边的男朋友孟梵。
........
楼梯拐角处，身穿黑色卫衣的男人拍下房号，发给李丽丽。
“是她吗？怎么是个孕妇？”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李丽丽扭曲的脸，“孕妇？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确定是个孕妇，看样子至少怀孕六个月。”
怀孕六个月的孕妇？？
“很好。”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笑声里带着近乎癫狂的快意。
“有比那个赔钱货更让我厌恶的人出现了。”
“温暖暖，真是老天有眼，让我逮到你了。”
她抓起桌上的红酒瓶，仰头灌下一大口，猩红的酒液顺着嘴角滴落。
从出生起，李丽丽就不喜欢她。
要是没有她，李丽丽早就跑了，何必死守着温浩那个窝囊废蹉跎岁月。
生育带来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她不是沈君澈，沈君澈的父亲是继承沈家家业的沈星野。
她的父亲只是一个货车司机，无权无势，处于社会最底层的货车司机。
李丽丽对这个女儿，从来都没有一丝母爱。
本来，两人在各自的世界上相安无事。
偏偏她要多事。
她在瑞斯国际学校门口替林初一出头，让她狼狈不堪。
这就算了，更可恶的是，这个女儿在沈星野面前戳穿她。
戳穿她曾经是温浩的妻子，与温浩生儿育女；现在又做了林雄的情妇。
以至于，沈星野对她那点残存的愧疚和亏欠，转眼就消失不见。
她生的儿子不是林雄的，被林雄扫地出门；又失去了沈星野的供养。
还要带着林耀祖这个拖油瓶。
每天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
“现在怎么做？”
男人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李丽丽缓缓转过身，猩红的酒渍沿着睡衣的领口往下蔓延，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干涸的血迹。
她死死盯着手机里宋锦书的房号，眼中闪过一丝毒蛇吐信般的阴狠。
“既然老天爷把她送到我面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的意思是……”男人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要她死。”
“还有她肚子里孽种一起死！”
“她害得我一无所有，害得我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我有多惨，她必须十倍百倍的比我还惨！”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她不是一向清高吗？一向品行高洁吗？跟她的那个沈砚清卿卿我我，郎情妾意吗？”
“我倒是想知道，要是她怀着孕被多个男人玩了一遍，她跟那个沈家二少爷，还能不能继续恩爱甜蜜？”
“强哥最近不是出狱了吗？他最擅长处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电话那头的男人犹豫了会儿，李丽丽冷笑一声，“怕什么？那些亡命之徒只认钱。我又不是付不起这个价！”
“把人带到城郊的废弃工厂，找几个瘾君子，给他们注射点东西，保证他们有‘精力’好好‘伺候’我这个四处漏风的小棉袄。”
李丽丽起身走到酒柜前，又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饮尽杯中的烈酒。
“记得拍下全过程，我要留着发到网上。我要看看，沈砚清张高傲的脸，在看到这些视频后，会扭曲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