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未响,椒房殿的鎏金香炉已腾起袅袅龙涎香。卫蓁蓁正对着铜镜整理凤冠,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空缺——那只伴随她十八年的玉镯,已在佛堂之战中碎裂。女官捧着漆盘进来时,她看见盘中药碗里的安神汤泛起诡异油花,银针探入,瞬间发黑。
"传萧统领即刻入宫。"卫蓁蓁攥紧皇后金印,指节泛白。铜镜映出她身后屏风上的鸾凤图,此刻竟似浴血而舞。
乾清宫内,皇帝容珩斜倚龙榻,玄色龙袍领口微敞,露出颈间蔓延的青黑毒纹。案头摆着摔碎的青瓷碗,残羹里半根银针泛着幽光:"昨夜朕与端妃用膳后中毒,御膳房十七人暴毙。"他抬眼望向阶下跪着的卫蓁蓁,凤冠上的东珠晃得他眯起眼,"皇后既破过山河图的局,这桩案子便由你主审。"
萧沅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玄甲上还沾着昨夜暗卫厮杀的血渍。他瞥见卫蓁蓁腕间的空缺,喉结动了动,却听容珩又道:"萧统领协助查案,务必三日之内水落石出。"
御膳房内血腥味刺鼻。十七具尸首横七竖八倒在灶台边,最年轻的小厨子仍保持着抓握药瓶的姿势。萧沅蹲身掰开死者手指,掌心里攥着半块带牙印的蜜饯:"毒发时口鼻流血,与牵机毒症状相符。但这些人分明吃了解药。"
卫蓁蓁用银针挑开蜜饯,针尖却未变色。她忽然扯开死者衣领,露出胸口暗青色的蛇形刺青:"北狄细作。"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瓷器碎裂声。她旋身追去,只瞥见道灰影翻上宫墙,墙根下滚落枚刻着云雷纹的玉佩——与玉镯夹层里的地图纹样如出一辙。
"追!"萧沅长剑出鞘,却被卫蓁蓁拽住袖口。她盯着玉佩上的磨损痕迹,想起端妃昨日请安时,腕间新换的金镶玉镯:"先去景仁宫。"
端妃的妆奁里,描金匣子除了凤钗玉镯,还藏着张泛黄的药方。背面用北狄文写着:"月圆之夜,以蛇毒引牵机,双毒相抵,可假死脱身。"卫蓁蓁展开图纸的手微微发抖,指腹抚过父亲的私印——那是三年前卫家军全军覆没时,本该随他葬入衣冠冢的印信。
"皇后娘娘既已查到这一步,不如陪本宫演完这出戏?"端妃突然从屏风后转出,银壶正对着三只青瓷盏。月光透过窗棂,将她脸上的胭脂照得惨白如纸。
铜盆里的炭火爆开火星。萧沅破窗而入的瞬间,卫蓁蓁抓起案上的香炉砸向端妃手腕。银壶翻倒,毒汤泼在地上滋滋作响。端妃惨笑,扯下鬓边珠花刺入咽喉:"北狄王说了,只要用陛下的命换太子,我儿就能活..."她的身体重重倒下,袖中滑出枚玉扳指,狼头图腾与玄衣老怪如出一辙。
深夜的御书房,容珩捏着狼头扳指,指节咯咯作响。卫蓁蓁呈上那半幅残破舆图,图上标记的路线直指边关:"投毒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借端妃假死将太子偷运出京,以此要挟北狄退兵。"
萧沅突然上前一步,玄甲擦过龙纹地砖:"臣请旨追查醉仙居。"他的目光扫过卫蓁蓁腕间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护他挡箭留下的痕迹,"只是此案牵扯朝中大臣,陛下是否该..."
"够了!"容珩猛地拍案,烛火摇晃间,他颈间的毒纹又深了几分,"皇后即刻回宫静养,萧统领若再敢逾矩,就去守皇陵!"
卫蓁蓁望着皇帝骤然阴沉的脸色,突然想起佛堂那夜,容珩替她挡下玄衣老怪利爪时,眼底闪过的复杂神色。此刻龙案上的密报露出一角,她瞥见"雁门关"三个字,心口猛地抽痛。
七日后,醉仙居被围得水泄不通。萧沅撞开大门时,二楼雅间只剩具焦黑的尸体。尸体怀中抱着个烧得半融的铁盒,盒里残留的灰烬中,卫蓁蓁认出了半截云雷纹玉佩。
"是金蝉脱壳。"萧沅用剑尖挑起灰烬,火星溅在他玄甲上,"北狄人早有准备。"他忽然靠近卫蓁蓁,压低声音,"皇后可还记得,三年前你中箭昏迷时,是谁在你榻前守了七日?"
卫蓁蓁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木柱。记忆如潮水涌来:病榻前熬得通红的眼睛,喂药时颤抖的指尖,还有那句"我定会护你周全"。她摸了摸腕间空缺,那里仿佛还留着玉镯的温度。
深夜的椒房殿,卫蓁蓁盯着案上未动的安神汤。女官说这是皇帝特赐的新药方,汤色清澈见底。她却取出碎玉镯的锦囊,断裂处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突然,她将药汤泼在地上,瓷碗碎裂声中,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碗底,赫然印着与云雷纹玉佩相同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