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距离朝廷大军营地二十里外的一处密林深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夜色沉沉,只有月光漏下的几点光斑洒在林荫小道上。
男人粗重的喘气声与女人压抑的婉转低吟交织在一起,将原本静谧的山林空气搅得粘稠发热。
声音的源头是一处茂密得几乎不透风的树丛,此时枝桠晃动,叶片簌簌作响。
树丛外的空地上,月光冷冷映照着散落一地的衣物——鲜艳的女子裙衫被揉成一团,小巧的绣鞋东一只西一只,一件桃红色的肚兜更是明目张胆地挂在了枝梢上。
而与这些女子衣物纠缠在一起的竟是一件绣着武当八卦纹的道袍!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男人饱胀的闷哼和女人骤然拔高又急速滑落的喘息同时响起,终于为这场情事画上了休止符。
树丛里的晃动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紊乱的呼吸声。
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枝叶被拨开,两人各自整理着衣物走了出来。
月光照亮了女人的脸,容色娇媚,眼波流转间带着事后的慵懒与刻意流露出的委屈,正是锦绣山庄派来充数的四名女弟子之一,宋小琦。
她身旁的男人穿着武当道袍,身材不算高大,还有些佝偻着背,眼神躲闪,脸上混杂着满足后的红晕和担忧东窗事发的惶恐不安,嘴唇嗫嚅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后,这难堪的沉默被女人的声音打破。
宋小琦猛地转过身,眼中蓄满了泪水,带着哭腔的声音刻意拔得尖利:“王桢,你我……就此别过吧!从今往后,莫要再往来了!”
她抹了一把泪,作势就要拂袖而去。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砸在王桢头上,他脸上那点残留的潮红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被抛弃的绝望,“小琦!小琦!”
他几乎是扑上去,死死攥住宋小琦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蹙眉,“你明知我的心!我王桢心里眼里除了你何曾有过旁人?你怎能……怎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
他声音颤抖,语气里流露出卑微的乞求意味,“你就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几天就好!”
宋小琦要的就是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顺势倚靠在王桢怀里,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脸颊,声音哀婉凄楚,字字泣血:“时间?王郎,你还要我等多久?”
“我师父……她老人家此刻还在倭寇手中生死未卜啊!你可知我夜夜难眠,心如刀绞?”
见王桢眼中浮现出爱怜,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绝望地看着王桢,“我锦绣山庄势单力薄,若非走投无路,何至于……何至于要我一个弱女子以身伺虎,去求那些东瀛人?”
“我所求的不过是能换取师父平安的消息,你却连这点事情都不肯帮我……与其如此,我宋小琦情愿追随师父而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宋小琦越说越激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撞树自尽。
这番“肺腑之言”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王桢心上。
他本就对宋小琦情根深种,被她营造的柔弱无助和师徒情深彻底蒙蔽。
此时看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心上人,想到她“身陷绝境”、“舍身救师”的“壮烈”,王桢仅存的那点理智和对师门的愧疚顷刻便被汹涌的怜惜之情淹没。
他紧紧抱住宋小琦,声音哽咽而急促:“不!小琦,别做傻事!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
宋小琦的哭泣戛然而止,抬起泪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你要的那些……各门派的动向部署,我、我想办法去探听!” 王桢咬着牙,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
随即他又急切地补充,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哀求,“但是小琦,你答应我,拿到情报救出花庄主之后你必须立刻跟我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成亲生子,再不管这些江湖恩怨、家国纷争!你答应我!”
宋小琦心中冷嘲,眼神里却绽放出足以照亮夜空的狂喜光芒,泪水犹自挂在腮边,笑容却已灿烂无比。
她踮起脚尖在王桢脸上印下一个滚烫的吻:“王郎,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我答应你!只要师父平安,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说完她再次扑进王桢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沾染的属于武当营地的气息,也藏起了眼底那抹冰冷的算计和得逞的快意。
两人又在月色下缠绵温存了许久,直到王桢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密林,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径深处之后,宋小琦脸上的痴情与柔媚才彻底散去,只剩下冷冰冰的厌倦。
她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鬓发,对着空寂的林子低低唤了一声:“出来吧。”
树影晃动,三个同样穿着锦绣山庄服饰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为首一人气质清冷,正是锦绣山庄的大师姐何慧萍。
她左边站着眼神刻薄、嘴角噙着一丝讥诮的周萌,右边那位脸色苍白,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王桢消失的方向,赫然是在终南山上侥幸存活下来的薛清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