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余饭饱,众人离开酒楼,拐过西市主街踏入一条相对僻静的深巷。
尽头处是一扇气势雄浑的朱漆大门,门楣高悬一块乌木匾额,上书三个遒劲有力的狂草大字——狂刀门。
此时此刻,门内传出的动静与这“狂”字倒是贴切得很:
“乒呤乓啷——!”
“封九霄!你个逆子!给老子滚回来!”
“爹!您是老糊涂了吧?聘礼都敢随便下了?”
激烈的争吵声、器物碎裂声、纷乱的脚步追逐声,隔着厚重的门板都清晰可闻,此起彼伏的噪音冲击着门外众人的耳膜。
卫听澜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正要上前叩门。
“嗖!嗖!”
两道裹挟着劲风的黑影从庭院中拔地而起,掠过众人头顶,带起的气流甚至掀动了徐娇娇额前的碎发。
众人不约而同地仰头。
只见狂刀门主楼的屋顶之上,已然多出两条魁梧的身影。
左侧屋檐角立着一位须发戟张,面色赤红的老者。
他身形壮硕,骨架奇大,一身赭色劲装被虬结的肌肉撑得鼓胀,手中一柄厚背宽刃的九环大刀,刀身寒光凛冽,沉重的刀环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震颤。
此人正是狂刀门门主,封天霸。
右侧檐角上则是一个年轻些的汉子,同样高大健硕,浓眉大眼,留着狂野的络腮胡子,轮廓与封天霸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了些沧桑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的锐气。
他手中也是一柄形制相仿的九环大刀,刀尖斜斜指向地面,脸上满是激愤与绝不妥协的倔强——便是狂刀门的少门主,封九霄。
父子二人占据着屋顶两端,好似两头发怒对峙的雄狮。
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他们身上,汗水顺着贲张的颈侧肌肉滚落,两人脸上是同出一辙的刚毅线条和怒火中烧的眼神,连那嘴角抿紧的弧度都一般无二。
封天霸手中大刀一抬,刀环哗啦作响,刀尖直指对面的儿子:“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跟你老子叫板?今日你要么乖乖滚回去换身像样的衣服,老老实实等着入洞房!要么——”
他手腕一抖,刀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寒芒,“老子就打断你的腿,亲自把你捆了塞进洞房里去!你自己选!”
听到这话,封九霄怒极反笑,笑声震得屋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将大刀一横,刀身嗡鸣,毫不示弱地迎向父亲的刀锋:“爹,您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被您拎着后脖颈子揍屁股的小崽子吗?打断我的腿?好啊!您老尽管放马过来,今天您要是打不死我,从今往后,这‘成亲’二字休想再提!”
父子俩隔着屋脊,刀锋遥遥相对,杀气四溢,大战一触即发。
封天霸显然被儿子这毫不留情的顶撞气得够呛,一张赤红的脸膛颜色更深,他喘着粗气怒骂道:“逆子!混账东西!”
“样样不如人家唐晰,又处处要跟人家比,唐晰是你能比的吗?人家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你呢?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棒,连个媳妇都讨不上,老子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不如唐晰?”封九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语气里充满了讽刺,“爹,您老人家当年不也样样不如唐清杉吗?我听说啊——”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洪亮得足以让巷子两头都听得清清楚楚,“您年轻时看上的那位峨眉派的白芷师太,人家心里眼里可只有唐清杉!”
“还有铸剑谷的柳三娘,啧,为了唐清杉,连家传的剑谱都舍得送!哦,对了,还有最出名的……”
封九霄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笑,“那位风靡一时的江湖第一美人,叫什么来着?您当年巴巴地跑去药仙谷,求爷爷告奶奶才从段杭手里讨来一株稀世罕见的‘蓝月草’,想讨人家欢心,结果呢?”
“人家转手就把蓝月草送给了唐清杉,还大大方方追到唐门当众示爱!您这‘情场失意’的名头可比我这‘讨不上媳妇’响亮多啦!哈哈哈哈!”
这一连串陈年秘辛似连珠炮般被揭了出来,字字句句都戳在封天霸最不愿示人的痛处上。
“住口!逆子!”
封天霸的脸由赤红转为猪肝色,握着刀柄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谁?是哪个王八蛋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告诉你的?!”
“爹,这些事儿,西南武林的老前辈们啷个不晓得?还用得着我去特意打听?”看到父亲气急败坏、方寸大乱的样子,封九霄心中更是得意,笑声越发猖狂。
“您急什么?心虚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狂刀门的列祖列宗要是知道您当年为了追姑娘闹出这么多笑话,还被人家唐清杉处处压一头,不知作何感想?哦,还有……”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可乐的事情,促狭地挤了挤眼,“您记得我八岁那年第一次在唐门见到唐晰那小子不?啧啧,他那会儿长得白白净净,跟个玉娃娃似的,穿着身浅色小袍子,安安静静坐在亭子里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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