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器的作用,在汤姆·里德尔看来,就像给一台精密的仪器拆除了多余的情感零件,只留下最核心、最高效的运算模块。它们将那些他认为会拖慢脚步、模糊判断的“杂质”——爱、怜悯、犹豫、无谓的怀旧——统统剥离、封存。这无疑是最优解。剥离了多余情绪的斯莱特林,冷静得像一块千年寒冰,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血。他摒弃所有情绪的干扰,像最精明的商人盘算利润一样,在最短的时间里,只思考如何攫取最大的利益。
*‘效率就是力量,情感只是累赘。’* 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并享受着这种纯粹理性带来的掌控感。他的每一步都踩在最关键的节点上,精准无误。
然而,这种由魂器带来的深刻转变,在他精心编织的伪装下,竟无人察觉。霍格沃茨的学生们,甚至那些自诩精明的纯血家族成员,看到的依然是那个无可挑剔的汤姆·里德尔:英俊、优雅、学识渊博,对教授谦恭有礼,对同学温和友善。如果有人胆敢问一句“里德尔是不是变得有些……冷酷了?”,换来的只会是对方困惑甚至有些责怪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能质疑那个完美的级长呢?他怎么会和“冷血”这种词沾边?
*‘完美的面具,完美的伪装。’* 汤姆对此感到一种冰冷的满意。他像一位技艺高超的木偶师,精准地操控着每一根提线,让世人只看到他愿意展示的模样。这本身,就是力量的一种体现。
但魂器的效果,真的如他预期的那般坚固永恒、毫无瑕疵吗?就像最坚硬的堡垒,是否真的能抵御所有来自内部的细微侵蚀?
一天的课程结束,汤姆回到了他那间整洁得一丝不苟的斯莱特林级长宿舍。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和暖意。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房间,最终落定在书桌旁的杂物桶上。那只断裂的冬青木魔杖,像一根刺眼的伤疤,静静地躺在桶底,在一堆无用的废纸和旧羽毛笔中间,显得格外突兀。
*‘那些没用的家养小精灵,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悦掠过汤姆的心头,他习惯性地挑了挑那形状完美的眉角,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投入更多情绪。
可仅仅是目光触及那根断裂魔杖的瞬间,灵魂深处,有什么被魂器强行压制、深深埋葬的东西,突然剧烈地挣扎了一下!它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困兽,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猛然昂起头颅,发出一声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咆哮!一股莫名的、强烈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不是愤怒,不是憎恨,更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牵引。
这挣扎和冲动来得如此突兀,又消失得如此迅疾,如同深海中转瞬即逝的闪光,快得让这个以冷静自持着称的少年都来不及去捕捉、去分析那究竟是什么。它只是一闪而过,留下心头一丝极其短暂的涟漪,随即又被魂器带来的冰冷死寂所淹没。
*‘错觉?还是灵魂分裂后的某种不稳定波动?’* 汤姆的思维本能地试图用逻辑去解释这异常。
但也正是那短短一瞬间的、不受控制的悸动,如同传说中诱惑水手触礁的塞壬歌声,驱使着他做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最优解”的行为。他弯下腰,修长苍白的手指,近乎带着一种鬼使神差的顺从,从那些冰冷的杂物中,抽出了那根早已破碎不堪、毫无价值的冬青木魔杖。
少年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幽深,那是极致的黑,仿佛能吞噬掉所有照射进来的光线,只偶尔,在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有一丝不祥的赤红从中泄露出来。此刻,他的眼眸便深得像无光的海底沟壑。
他看着手中断裂的魔杖,那属于哈利的、象征着他们曾经短暂交集又最终决裂的物件。英俊的斯莱特林嘴角突然扯出一个充满自嘲意味的弧度,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耻笑。
*‘我在做什么?’* 他质问自己。然后,他迅速为这荒谬的举动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实则苍白无力的借口,一个能够安抚自己那被魂器改造过的、追求逻辑的头脑的借口:
*‘不过是留个纪念品罢了。’* 他对自己说,声音冰冷地在脑海中回荡,*‘一个提醒——提醒自己曾经有过多么可笑的无知,多么致命的脆弱,多么……愚蠢的……’* 那个词在他舌尖滚了滚,最终还是吐了出来,带着刻骨的寒意:*‘情感。’* 似乎用“纪念愚蠢”来解释,就能将刚才那不受控的悸动彻底抹杀。
*‘是的,仅此而已。’* 他试图说服自己,将这小小的插曲定性为一种冰冷的自我警示。
然而,再安全、再坚固的堡垒,一旦产生了第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就再也阻止不了自然界最朴素的规律——量变的积累终将引发质变。水滴可以穿石,蚁穴可以溃堤。魂器构筑的灵魂堡垒,看似坚不可摧,但在那冰冷严密的防护层上,一道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痕,已经悄然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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