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至金仙中期带来的磅礴仙元,如同决堤的洪流,在林琰经脉中奔腾流转,将此前因对抗噬星之力而产生的虚弱与疲惫一扫而空。他原本因剧痛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此刻恢复了红润,甚至隐隐透出一层温润的玉光,双眸开阖间,精光内蕴,那属于金仙中期的强横气息虽被刻意收敛,但依旧带给北冥和玄机子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他那只覆盖着漆黑冰霜的右臂。与之前死寂、失控的状态不同,此刻这只手臂虽然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寒与吞噬之意,但其上的黑霜却仿佛“活”了过来,随着林琰的心意微微流转,不再是无序地侵蚀周遭。手臂的轮廓似乎也凝实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幻欲散。
林琰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心念一动。只见手臂上的黑霜如同活物般向掌心汇聚,丝丝缕缕精纯无比、带着万物归墟意境的灰寂仙元自掌心劳宫穴透出,在他掌心上方三寸之处,凝聚成一团不断生灭、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灰暗能量球。能量球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散发着极致的危险气息。
“果然……”林琰凝视着这团灰寂能量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庆幸,“剥离了噬星之力中暴虐的‘吞噬’欲望,剩下的‘寂灭’本源,已能初步为我所用。其品质,甚至远超我自身修炼出的寂灭仙元。”
这团灰寂能量,其本质层次极高,乃是“噬星”那等远古存在力量投影的一部分,虽经林琰炼化剥离,去除了最致命的主动吞噬特性,但其寂灭道韵之纯粹、之霸道,远非寻常金仙所能企及。若非林琰前世身为丹帝,对能量本质的理解已达化境,加之冰魄神珠本源寒气构筑的“冰棺”封印和自身《九转冰魄诀》的同源引导,绝无可能完成这等匪夷所思的“化毒为药”之举。
他散去能量球,再次感受右臂深处。在那层厚实的冰魄本源封印之下,那股纯粹的、漆黑的吞噬之力如同被囚禁的凶兽,暂时蛰伏。它依旧危险,但失去了寂灭本源的支撑,其侵蚀性和活性大减,已无法轻易冲破林琰设下的层层封锁。短期内,只要不主动去刺激或过度使用右臂的力量,便无失控之虞。
“林老大,你……你真的没事了?”玄机子挣扎着靠坐在岩壁旁,看着林琰那只依旧漆黑但活动自如的手臂,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他腿上的灰黑印记依旧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他之前那股力量的可怕。
“暂时无碍了。”林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再次仔细检查他左腿的伤势。那灰黑印记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血肉与经脉深处,不断散发着微弱的死寂气息,阻碍着生机恢复。寻常的疗伤丹药,其药力一靠近便被这死寂气息侵蚀、中和,效果甚微。
“这股侵蚀之力,本质与噬星之力同源,但更偏向于‘死寂’与‘凋零’,而非直接的吞噬。”林琰沉吟道,“驱除它,需要至阳至刚的磅礴生机,或者……某种能中和、净化死寂之力的特殊能量。”
他尝试调动一丝新炼化的、精纯的灰寂仙元,小心翼翼地点向那灰黑印记。
嗤!
灰寂仙元与印记接触,并未发生激烈冲突,反而有种诡异的“相容”。那灰黑印记仿佛找到了同类,活跃了一丝,但随即又被林琰仙元中更高等的寂灭意境所压制,微微黯淡了一分。然而,这种压制极其有限,想要彻底驱散,单靠这点同源之力远远不够,反而可能因刺激而引动印记反扑。
“不行。”林琰收回仙元,摇了摇头,“我的寂灭仙元层次虽高,但性质相近,无法根除,只能暂时压制。强行驱散,恐伤及你的本源。”
他又看向北冥。北冥微微摇头:“我的太阴仙元本质属阴寒,虽极致精纯,但对这种死寂侵蚀,效果甚至不如你的寂灭仙元,反而可能助长其势。”
玄机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振作起来:“无妨,林老大,北冥姑娘,能暂时压制住就好。等我们离开这鬼地方,总能找到办法。”
林琰点了点头,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个幽暗的山洞:“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我们现在身处何地,并找到出路,以及……可能存在的疗伤之物或线索。”
他的仙魂之力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仔细感知着这个洞穴。洞穴似乎极深,他们所在的位置只是一个较为宽敞的岔口入口之一。空气中弥漫的阴冷湿气并非普通水汽,而是蕴含着一种极其稀薄,却精纯异常的……阴煞之气?
这种阴煞之气,与寻常魔气、鬼气不同,更偏向于天地自然生成的、一种极阴属性的能量,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星辰之力残留。若非林琰仙魂敏锐,且刚刚炼化了蕴含星辰寂灭之力的噬星之力,几乎难以察觉。
“此地……不简单。”林琰沉声道,“空气中有极淡的阴煞之气和星辰之力残留,这绝非普通山洞。我们很可能还在那片死寂星域,或者……被传送到了某个与之相关的特殊秘境或破碎星辰内部。”
他走到岩壁旁,伸手触摸那冰冷潮湿的岩石。岩石呈暗灰色,质地坚硬,其上隐约能看到一些非天然形成的、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禁制残留,但岁月太过久远,早已失去了绝大部分灵性。
“这里有痕迹。”北冥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她指着地面一处不易察觉的角落,那里有几块散落的、已经彻底失去光泽的碎骨,骨骼形状奇特,不似人形,也不像常见妖兽,倒像是某种……星空异族的残骸?旁边还有半截断裂的、锈蚀严重的金属片,上面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样式古老。
林琰走过去,拾起那半截金属片,指尖仙元流转,试图激发其残留的灵性。金属片微微震动,发出低沉嗡鸣,表面浮现出几个极其黯淡、扭曲的符文,旋即彻底崩碎,化作了飞灰。
“是某种上古法器或傀儡的残片,能量已彻底耗尽,灵性泯灭。”林琰判断道,“看来,此地并非无人踏足,只是年代极为久远。”
线索有限,三人决定沿着洞穴深处探索。林琰走在最前,那只漆黑的右臂此刻成了最好的探路工具——其上散发的寂灭气息,使得洞穴中一些潜藏的低阶阴煞生物(如无形的煞灵、依附于岩壁的噬魂苔)本能地感到恐惧,纷纷退避,不敢靠近。北冥持剑断后,太阴剑意笼罩后方,预防可能的袭击。玄机子则被两人护在中间,一瘸一拐地跟着,手中紧握阵盘,随时准备布下防御。
洞穴蜿蜒向下,越是深入,空气中的阴煞之气便越发浓郁,温度也越低。四周开始出现一些散发幽蓝、惨绿微光的苔藓和菌类,提供了微弱的光源,映照得洞壁光怪陆离。滴答的水声愈发清晰,但那水滴落在地面或钟乳石上,竟能腐蚀出细微的坑洞,显然蕴含着不弱的阴煞之毒。
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空间广阔无比,仿佛将整座山腹都掏空了。顶部垂下无数巨大的、闪烁着各色幽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利剑丛林。地面则遍布着大小不一的坑洼,里面蓄积着粘稠的、散发出浓郁阴煞之气的黑色液体,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有一股精纯的阴煞之力散逸出来,使得整个空间的能量环境变得极其恶劣且狂暴。
而在空间的最中央,赫然有着一个直径约十丈的圆形水池!池中之水,并非黑色,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紫色!水面平静无波,却散发出比周围那些黑色煞水精纯、凝聚百倍不止的阴煞能量!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淡紫色煞气如同烟柱般从池水中袅袅升起,在上空形成一片氤氲的煞云。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暗紫色水池的中央,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它通体呈半透明的墨玉色,只有三尺来高,形态似莲非莲,共有九片花瓣,每一片花瓣上都天然凝聚着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般的银色光点,这些光点明明灭灭,与周遭浓郁的阴煞之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散发出一种纯净而冰冷的星辰之力!
“这是……‘九幽煞髓池’?还有……池中那莫非是‘星煞幽莲’?”林琰瞳孔微缩,饶是以他丹帝的见识,此刻也感到一阵惊讶。
九幽煞髓,乃是至阴至煞之地,历经千万年沉淀,方能凝聚出的天地奇物,其性极寒极煞,蕴含精纯的阴煞本源,对于修炼某些特殊魔功、鬼道功法的修士而言,是无上至宝。但对于寻常修士,尤其是仙道修士,这煞髓乃是剧毒,沾染一丝便可能侵蚀仙基,污秽仙元。
而星煞幽莲,更是罕见!它必须生长在极阴煞之地,同时又需要吸收精纯的星辰之力方能存活绽放。此莲能吸纳转化阴煞之气,结出的莲子和莲藕,却蕴含精纯的星辰精华与一种奇特的“煞中生机”,是炼制多种高阶丹药,尤其是某些能淬炼肉身、强化神魂、甚至化解特殊煞毒丹药的主药!
“星煞幽莲!”玄机子也认出了此物,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古籍记载,星煞幽莲的莲子,蕴含磅礴星辰精华与特殊生机,或可化解我腿上的死寂侵蚀!”
希望就在眼前!但想要获取,却难如登天。
且不说那遍布空间的黑色煞水坑和弥漫的浓郁煞气,单是中央那口九幽煞髓池,就绝非等闲。池中散发出的煞气浓度,足以让金仙巅峰的强者都感到心悸,不敢轻易触碰。更别提,能孕育星煞幽莲这等奇物的地方,岂会没有守护之物?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想。
“咕噜噜……”
中央的九幽煞髓池突然剧烈翻腾起来,暗紫色的池水向两旁分开,一个庞大的黑影缓缓从池底升起。
那是一条通体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巨蟒!它身躯足有水桶粗细,长度难以估量,仅仅露出水面的部分就有十余丈长。三角形的头颅上,生长着一根螺旋状的独角,独角顶端闪烁着幽紫色的雷光。它的一双竖瞳,是纯粹的银白色,冰冷无情,倒映着上方的煞云和那株星煞幽莲,充满了贪婪与守护之意。
巨蟒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仙后期!而且由于其长期盘踞在此,吸收九幽煞髓与星煞幽莲散逸的能量,其妖力精纯而霸道,带着浓烈的阴煞与星辰特性,远比同阶的普通妖兽更难对付。
“金仙后期的‘紫煞角蟒’!”北冥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太阴仙剑已然出鞘半寸,凛冽的剑意锁定目标。
紫煞角蟒盘踞在星煞幽莲旁边,银白的竖瞳冰冷地注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猩红的蛇信吞吐不定,发出嘶嘶的声响,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它身下的九幽煞髓池仿佛活了过来,浓郁的紫色煞气如同触手般缭绕在它周身,更添其威势。
“金仙后期……麻烦了。”玄机子脸色发白,他如今重伤未愈,几乎失去战斗力,仅凭林琰和北冥两人,对付一头占据地利、实力强悍的金仙后期妖兽,胜算极低。
林琰目光沉凝,快速扫视全场。他的视线在那狂暴的阴煞环境、九幽煞髓池、星煞幽莲以及那虎视眈眈的紫煞角蟒之间来回移动,大脑飞速计算推演。
硬拼,绝非上策。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那只覆盖着黑霜的右臂上,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北冥,你牵制它,注意躲避煞髓池水和它的独角雷光。玄机子,找地方布下你最强的防御阵法,保护好自己。”林琰快速传音吩咐,同时,他开始主动引动右臂深处,那被冰魄本源封印的、纯粹的吞噬之力!
“林琰,你……”北冥察觉到他那右臂上原本被压制下去的吞噬气息再次变得活跃,甚至更加危险,不由得出声。
“无妨,我自有分寸。”林琰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这九幽煞髓池的阴煞本源,对于旁人是剧毒,但对于我右臂中这无主的吞噬之力而言,或许……是绝佳的‘食粮’!”
他要行险一搏,借这九幽煞髓之力,以及那紫煞角蟒的妖力,来进一步“喂养”和“驯化”臂中的吞噬之力!同时,也为北冥创造夺取星煞幽莲的机会!
话音未落,林琰身形猛地前冲,竟不是直接冲向紫煞角蟒,而是扑向了旁边一个较大的黑色煞水坑!
同时,他彻底放开了对右臂深处那股漆黑吞噬之力的一部分压制!
“吼——!”
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精纯阴煞之气的诱惑,那股被囚禁的吞噬之力瞬间暴动!林琰的整条右臂黑光大盛,覆盖的黑霜如同沸腾般滚动,一个无形的、恐怖的吞噬漩涡以他的右手为中心骤然形成!
轰!
下方那坑黑色煞水,如同长鲸吸水般,化作一道粗大的水柱,被强行抽取,疯狂涌入那吞噬漩涡之中!不仅仅是煞水,整个空间内弥漫的浓郁阴煞之气,也如同受到了帝王的召唤,疯狂地向林琰的右臂汇聚!
刹那间,林琰仿佛化为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核心!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那盘踞在煞髓池中的紫煞角蟒都愣了一下,银白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它本能地从那个人类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比九幽煞髓更深沉、更恐怖的“吞噬”意境!
“就是现在!”林琰强忍着右臂传来仿佛要被撑爆的剧痛,以及对心神疯狂侵蚀的吞噬欲望,对着北冥大喝。
北冥没有丝毫犹豫,太阴仙剑彻底出鞘!一道清冷如月华般的惊天剑罡,撕裂浓郁煞气,带着冻结虚空的无上剑意,直斩紫煞角蟒那银白的竖瞳!
战斗,瞬间爆发!
而林琰,则独自伫立在狂暴的阴煞风暴中心,以其意志为堤坝,以其右臂为战场,开始了另一场更加凶险的——吞噬与反吞噬的较量!
他不仅要借助此地煞气“喂养”臂中凶物,更要在这个过程中,以《九转冰魄诀》和丹帝意志,不断加固自身对这股力量的掌控,将其真正转化为自身对敌的——一张致命底牌!
幽穴深处,煞力淬体,危机亦是造化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