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公,你的仁义能防弹吗?

第78章 防火帆布覆楼船,马钧奇技破天机(1 / 1)

濡须口的水坞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硫磺与焦油气息,刺鼻得令人作呕。浑浊的江水拍打着坞口湿滑的木桩,发出沉闷的声响,更添几分压抑。数十条小船如同蛰伏的毒龙,在坞内幽暗的水面上排开,船身被一层层滑腻冰冷的干草覆盖,草叶浸透了深褐色的膏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光泽。粗壮的铁链和浸过桐油的藤索,如同巨蟒的筋络,在船工们“嘿哟!嘿哟!”的号子声中被奋力绞紧,将一条条小船首尾相连,锁成狰狞的一体。每一次绞盘转动发出的刺耳“嘎吱”声,都敲打在坞内每一个人的心上。

“拉紧!再拉紧些!”老将黄盖嘶哑的吼声穿透沉闷的空气,他布满老茧的大手用力拍打着绷紧的藤索,甲叶铿锵作响,“要连成一条心!冲进去,就得像一条烧红的铁龙,在刘基的船堆里打滚!烧完一艘,拖着下一艘接着烧!谁也跑不了!”

就在这热火朝天又令人窒息的景象边缘,一艘不起眼的小舟悄然靠岸。两名亲卫小心翼翼地从摇晃的船板上搀扶下一个裹着厚重玄色裘氅的身影。正是周瑜。他踏上坞口湿滑的木板,身形微微晃了一下,随即被亲卫牢牢扶住。坞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处挣扎燃烧的星火,穿透弥漫的硫磺烟雾,死死钉在那些正在被赋予死亡使命的连环火船上。

黄盖闻声,立刻抛下藤索,甲叶铿锵地大步迎上,脸上满是惊愕与担忧:“都督!您怎么来了?此地污浊不堪,您这身子……”

周瑜抬起一只苍白得几乎不见血色的手,止住了黄盖的话。然而,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猛地撕裂了他的喉咙,打断了他所有的话语。他整个身体瞬间佝偻下去,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迅速用一方素白丝帕死死捂住口鼻,那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在铁锤敲击和号子声的间隙里显得格外刺耳揪心。亲卫紧张地为他拍背,脸上满是忧惧。黄盖看着那方被周瑜紧紧攥在手中、指缝间隐约透出一抹刺目暗红的丝帕,心头如同压上了万钧巨石。

良久,那撕心裂肺的咳嗽才稍稍平息。周瑜喘息着,缓缓直起身,攥着丝帕的手不动声色地缩回裘氅宽大的袖中。他喘息着,目光却毫不停歇,如同最锋利的剃刀,扫过每一艘正在改造的火船,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硫磺硝石,扫过那粗壮冰冷的铁链和藤索,最后落在黄盖写满忧虑的脸上。

“无妨……咳咳……”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痰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黄老将军,准备的……如何了?”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一切表象,直抵核心。

黄盖胸膛一挺,压下心头的不安,指着坞内:“都督请看!硫磺、膏油、干草芦苇,皆已备足!船舱填塞已近尾声!船头船尾皆已加装铁锥,锋利无比,定能撞穿敌船!连环铁索藤索,已锁死近半!”他抬头望了一眼坞口外阴沉沉、铅块般低垂的天空,那云层厚重得没有一丝缝隙,“只待……只待那该死的东南风起!”

周瑜微微颔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他裹紧了裘氅,缓步走向坞内深处,每一步都显得有些虚浮,却又异常坚定。浓烈的硫磺和油脂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撞在他的胸口,让他又是一阵压抑的闷咳。他强忍着,走到一艘即将完成连环锁扣的艨艟旁,伸出那只苍白的手,指尖轻轻拂过船舷外侧那层浸透了油脂、滑腻冰冷的干草。冰冷、粘腻、致命——这就是他手中最后的杀招,赌上性命与江东国运的孤注一掷。

“好……好……”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身旁的黄盖能勉强听清,带着一种病态的专注,“铁索连环……硫磺为骨,膏油为血,干草为肉……”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坞口外那片铅灰色的、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天空,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东风……东风便是魂!只欠东风!”

他猛地转身,剧烈的动作再次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晃了晃,被亲卫及时扶住。他推开亲卫的手,喘息着,眼神却死死钉在黄盖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腥甜,重若千钧:“传令……所有火船,务必在明日……明日午时前……完成连环!引火之物……再检查三遍!不得……有半点疏漏!士卒……备好引火之物……随时待命!”

“末将领命!”黄盖抱拳,声音洪亮,眼中同样燃烧着破釜沉舟的火焰。他看着周瑜强撑的病体,那袖中紧握的丝帕,喉头哽咽,“都督,您……保重身体!此地有我黄盖在,万无一失!您……”

周瑜只是摆了摆手,再次用丝帕掩住口,将那翻涌的血腥气强行咽下。他挺直了那副被病痛和重压折磨得摇摇欲坠的身躯,目光越过坞口翻腾的浊浪,投向长江上游那烟波浩渺、深不可测的远方。那里,刘基那支钢铁巨兽般的舰队,正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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